。 门被轰开。 数不清地马蹄碾着门板碎屑冲进院里。 不到片刻,不大的庄园里,呼叫声,嘶吼声,刀剑声响声一片。 台阶上的血沿着砖缝一点点流淌下来,一轮彤日缓缓挂在天际,朝霞万里,却照得四处凄红如炼狱,直至院落里渐渐清净下来。 孟承光来报,“殿下,跑了几个。” “跑就跑吧。”岑云川却用低头衣袍擦干净剑身上沾上的血迹,随意道:“若是不放几个走,孤还正愁,没人回京中给勉王报信呢。” 庄园后的大路可直奔京中。 岑云川看着太阳从天际升高,望着那条道,有些遗憾而不甘地嘀咕道:“可惜他不许我亲手杀了那小子,不然……” 不然从此处杀回京中,也不过百里地。 “孟…孟承光?”他忽然回头。 孟承光赶紧下马应道:“殿下。” “孤要交代你一件事。”岑云川看着他和身后的几百众人,视线一一扫过那数不清的面孔,坚定道:“若是办好了,你便是新任副卫。” 孟承光目光一动,但仍勉力维持着面上的镇静,可他周围的士兵却已隐隐可见兴奋之色,老大受重用,于他们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他们多少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你带着人携孤的命令回京,帮孤看住勉王府。”岑云川于马上微微俯下身,等到孟承光凑近后,道:“他这个时候召岑勿安进京,一定用了非常规的理由,怕是会在京中制造骚乱。” “若是他有妄动,不必请旨,直接拿下。” 孟承光一听,心下骇然,知道自己恐怕是卷入了一桩朝堂纷争中来。 他迅速冷静下来,心意快速翻转,面上远不如众人那样开心。 几番思量下来,他也明白,自己行路百里,前面已经被迫走了九十九里,这最后一里,段然已无回头可能了,于是他原地跪下叩首道:“末将定不辱使命。” “替殿下守好京中!” 岑云川点点头,眼里有一点欣慰。 等岑云川孤身一人回到军中,天色已经大亮,军中似也安静下来。 岑云川提溜着马鞭,在主帐中坐下,副卫和叶盛怀各站一侧。 “殿下,果然不出您所料,叶将军扮做您的样子,刚从山下下来,便被人放了冷箭。”副卫道:“好在我们早有准备,他们趁乱生事时,率人半路截住了这伙贼人。” 岑云川扫了一眼下面十几个被捆住,塞着口鼻按在地上的人。 他用双手撑着下巴,疲惫道:“拉下去,军法处置。” “是。” 人被押下,不到片刻脑袋已分了家。 “昨夜惊变,可有损失。”岑云川就着外面惨叫声,又问。 “死了几个士兵,都是被马踏死的。”副卫垂着脑袋,痛心道。 “厚抚。”岑云川沉默片刻,才道,“遗体运回京中安葬。” “是。” 岑云川处置完这些后,缓步走至门外,见外面聚了不少士兵,很多经了昨夜慌乱,或是茫然,或是惊恐。 岑云川走上前,帮一个士兵整了整帽子后,回头高声道:“军中生变,尔等都是听令行事,不关大家的事,昨夜之事,概不许追究任何人错处。” 众人一听,这才安下心来。 “至于……孙科。”他一提及这个名字,大家又安静下来,“自有陛下论处。” 等见了韩上恩。 对方拉着他好好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放下心来道:“祖宗!你可知昨夜听说你带人出了营地,我这一颗心一刻都没有放下来过!”急得竟连尊称都没了。 岑云川知道他是真心关心自己,于是出声温和安抚道:“昨夜,小山的情报来得匆忙,我又怕走漏了风声,只得行此险招。” “小山”只是一个代号,是多年前岑云川埋在岑顾身边的间谍。 就连韩上恩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对方每每只单向给岑云川本人秘密送信。 岑云川靠在塌上,军医帮忙换完药后,他起身,敛起衣襟,道:“说起来,是时候让小山回来了。” 韩上恩惊讶道:“这个时间撤回来?” 埋一个探子进去不容易,就像是岑顾往这边埋孙科一般,都是花了意想不到的大代价的,特别是小山这种层级,更是难于上青天。 若不到最后一刻,一般都不会轻易暴露。 “让他顺便也把白家兄弟带回来罢。”岑云川道。 这句话一出,韩上恩立马就明白了,自家殿下这是又心软了。 当初说得那般信誓旦旦,都快要把白榆恐吓得面无人色。 可到了这生死存亡之际,却还是狠不下心来。 “救人自然还有其他法子。”韩上恩劝道,“何必非得动用小山这条线。” 这代价听着实在太不等量了。 “若非小山,其他人又怎能做到将人全须全尾带出?”岑云川道,“白家于我有大恩,我自不能忘。” 韩上恩知道,他家殿下天生就是这副护短的性子,从来都是嘴硬心软,自己铁定是劝不动了,只得默然。 “你通知北关道和昌吉道两府。”岑云川起身道,“最近加强排查,若是见到可疑车马,一律查扣。” “殿下是要……”韩上恩见他往出去走,连忙追上去问道,“堵住勉王北去赵郡的路?” 岑云川回头深深道:“非也,兄弟一遭,孤这是……特地送他一程。” 第五十章 勉王府。 “殿下……太子带人杀光了晏水山庄的人。”逃回来的人胆战心惊奏报道。 “什么?!”岑顾一听,两腿一踉跄,往后栽了半步,被人扶住,他难以置信地道:“他居然查到了那里……” 晏水山庄他营多年,为他源源不断提供着京里京外官员情报和动向,如今却被太子连锅端起,相当于直接斩去了他的耳目。 似又想到了什么,他又连忙问:“岑勿安可进京了??” 仆人觑他一眼,咽了口唾液,小心道:“太,太子,就,就是伏击完平恩将军后,去,去的山庄……” “岑勿安没有进京!?”他一把挣开后面想要扶住他的手下,俯身一把拽住仆从的衣领,恶狠狠地问。 “没,没有。”仆从被他骤然暴怒的动作下得快要昏厥过去。 岑顾一双眼睛珠子跟要突出来似,像极了某种嗜血的兽类一般,紧紧盯着人时,无不让人胆寒,“他去了哪!?” “平恩将军,孤身一人,去,去了菩提山。”仆从抖抖索索道。 岑顾猛地一松手,仆从跌倒在地后,立马缩起腰身,小心跪好。 岑顾无力地跌坐在原地,心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崩断了一般,他费劲心思在京中制造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