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又是什么意思? 莫非五皇子又有什么新的动作不成? 沈宁便走边思索着,最后目光无意间瞥过自己端着的药碗上,心窍忽然一动,彻底明白了岑云川的意图。 三日后。 岑云川看着眼前这个来送药的小内侍,知道沈宁这是已经领悟了他的意思,并且把事情也办妥了。 他勾起唇角,慢慢端起了药碗,却并没有像往日那样一口就喝干,反倒用手将碗轻轻晃着碗沿,看着黑色药汁在碗里翻荡。 小内侍紧张道:“药是专门晾过的,不烫。” 岑云川没急着喝,反倒问:“怎么瞧着你有些眼生?” 小内侍赶紧跪下回话道:“奴婢从前只在外殿洒扫,今儿刚好当值的几位公公都有事,这才调了奴婢来顶缺儿。” 岑云川听着他说话间紧张的都快要忘了换气。 又是慢慢一笑。 然后在他不安的注视下,一口喝完了药。 碗还没放下,殿门便被冲撞开,董知安带着一堆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沈宁。 董知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小内侍,转过身几乎是尖叫着问:“这是谁带进来的人?” 众人又是急着否认,又是忙着指认的,场面乱做一团。 只有沈宁目光最先落在那空了的药碗上,愣了一下,然后肉眼可见地慌张了起来。 他拉扯住急得跳脚的董知安,指了指药碗。 董知安顺着视线看过去,神情顷刻就凝固了,只是须臾,便反应过来,用更大的嗓门大呼起来,“快叫太医!” 然后几步奔至那小内侍身旁,扯住对方衣领道:“说,你往药里放什么了!?” 那小内侍见如此场面,便咬碎了牙龈里提前埋好的毒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甚至还咬断了舌头。 董知安见状,知道无须再问。 又扭头扑至岑云川身前,小心又畏惧地问道:“殿下喝下去多少……” 岑云川反倒成了这屋子里最镇静的一个,他莞尔一笑,龇着一口白牙轻快道:“全喝完了。” 董知安当即差点昏死过去。 沈宁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岑云川想要的不仅是引鱼上钩,更是要以身饲虎。 他原以为,岑云川是打算借自己在宫内的关系故意放出消息,好引得那五皇子将主意打到这上面来,到时只需自己恰到好处的引人来将其拿下,再将事先安排的好的‘证据’丢出,不愁捉不到幕后大鱼。 可他万万没想到,岑云川会明知汤药有毒还能一口干下。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太子。 但太子却隔着人群,回以他一道平静的视线。 等岑未济回来,已经是深夜。 他刚从京郊大营巡检回来,周身都是在马背上被吹出来的冰碴子。 今年的倒春寒实在厉害。 明明已经二月底,京中刚刚又下了一场大雪。 他边解披风,瞥了眼殿内分外压抑紧张地氛围,问:“又怎么了?”莫非是那小崽子又闹着不肯吃喝,还是要寻死觅活? 谁曾想,董知安扑腾一声跪倒,哭着道:“是奴婢失察,竟让歹人钻了空,往殿下的药里投了毒!” 岑未济解扣子的手一顿,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太医来瞧过了,说还未看出是哪种毒,配制解药还需一段时间,只能先苦了殿下,怕是要熬上一段时间……”谁都不敢说太子到底中毒深浅,都知道这是要掉脑袋的话。 岑未济的手垂下。 他问,“是谁?” “投毒的小太监当场自杀了。”董知安颤颤巍巍回道。 岑未济扶住桌面,侧过脸,只说了两个字,“去查。”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的雷霆万钧,若揪不出幕后凶手来,阖宫上下恐怕都不得安宁。 春雷在天际发出闷闷地回响,云里似在酝酿着又一场晚雪。 炉子里的炭火烧得通红,直至雪悄然落下。 如此宁和的雪夜,宫里宫外却无一人敢裹着被子安睡,都在悄然守望着万崇殿方向。 岑未济站在屋外,想要伸手推开门,却又顿住,皱眉细细听着里面的动静,直到黄兼率着一众太医院的属官从檐下踩着雪飞奔而来,他才转过身。 “太子……如何?” 他问得很慢。 就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到嘴边却只剩下无尽怅然。 黄兼赶紧道:“回陛下,所幸用毒之人有所怯惧,没敢一次性下太多量,臣又及时用了宫里珍藏的解毒丸药,暂时稳住了殿下体内的毒素……” 岑未济很短促的嗯了一声,又背过身去。 他面前的门扇紧紧闭合着,就像是一道无形的隔阂,将两人各自框死在自己的位置上。 即便他是天子。 也不敢逾越分毫。 黄兼像是看出了他的犹豫和不忍一般,适时补充道:“殿下刚喝了臣开的安神药,正睡下了。” 岑未济在袖子里一点点的收拢起手指,很久后,才转过身,独自一人朝着雪地里走去。 他一身玄色衣袍。 在偌大的雪天里像一只凌驾于高空之上的苍鹰。 只能一遍遍孤独的展翅盘旋于这高天雪地中,既无法栖落,亦无法穿透这无尽雪夜。 “董知安。”他道。 董知安赶紧小跑过来,俯首听命。 “他睡得可安稳?”他问。 董知安赶紧道:“奴婢刚刚去看了,殿下睡得很沉。” 他仰起头。 雪很快埋过他的眼梢,“朕到底该拿他怎么办……” 既像是在问上天,又像是问自己。 随着毒性渐渐深入,岑云川的日子变得一日更比一日难捱,黄兼的安神药似乎已经对他毫无用处,毒发时,他会从床榻上滚到地上,抱着脑袋哀嚎,那种浑身上下钻心的疼痛,折磨的他再也无法保持理智。 内侍们七手八脚的上前想扶他,又怕弄伤了他,终是束手无策。 岑未济总是很忙。 忙得几乎忘记了回万崇殿。 可越是这样,宫里宫外的人越是意识到,他们头顶悬着的剑刃,似乎也会随着这场春雪的结束而一起落下。 雪停的那一日。 宫里的地龙将殿内烧得热烘烘的,香炉里升腾起袅袅青烟。 岑云川身上的毒再次发作了,身旁伺候的人,全都跟着吊起了一颗心。 他不顾众人阻拦,赤着一双脚奔直雪地里,又被层层堆叠的雪绊倒在地。 似乎冰冷的雪和彻骨的寒风抵消了周身的疼痛,这短暂的清醒让他消弥的意识终于有了顷刻的回笼。 他趴在雪上,迷茫的望着四周。 看着宫灯一盏一盏的在眼中蔓延,像一个个飘荡的魂魄。 他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