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柜台里这个16岁的小姑娘是个有着姣好指甲细嫩皮肤怎么看也不像是来打工的。
可这确是她上班的第一天。
她本是江浙沪大小姐,但实在不堪忍受父母如同将她捧在手心一般的溺爱和限制,出于对在和影视里看到的爱情故事的向往,大胆地出逃了。她现在在和她家相距千里的越州,因为网友们都说在这里能够见到叫人拍案称绝的爱情。
她选择在夜间的便利店做兼职——至少在她爸妈发现她之前。便利店环境相对单纯和安全,还能见到形形色色的人,这是她的最佳选择。
她很期待今晚会见到怎样的。
“叮咚~欢迎光临。”店门口识别客人光临的招财猫憨态可掬地招起手来。
大小姐眼睛不由得瞪大了些——她没想到首先遇到的顾客是如此惊为天人的一对。
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看起来应当是一对情侣。
女人率先吸引了大小姐的视线:她个子真的很高,比那个男人还要稍高一些;精致美艳的脸,叫人印象深刻的优越骨相,形状姣好但仍保留野生感的眉。鼻梁高挺,鼻尖上有一颗显得格外诱人的痣。只是她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含情桃花眼里不知为何带着些怒火,微微抿紧的薄唇增添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意;黑色大卷发的弧度美的勾人摄魄,衬得那张未施粉黛的脸愈发白净冷艳,一种矛盾的妩媚;穿着暴露而性感的皮衣和短裙,黑丝包裹着修长的腿。
难以驾驭的美艳御姐。
而那男人走在她身边,就显得气势稍弱一些,让人怎么都很好奇他到底用的什么手段把到身边这样的尤物。他是那种干净阳光的俊朗,落尾的眉型看上去恰与女人的锐气和凌厉形成鲜明对比,显得很是随和可亲。分明体型结实健美,却不显半分攻击性。他穿着一身随性的休闲服,肤色很健康,怎么看怎么像个叫人安心的邻家哥哥,或者什么正派的制服人员。如果不是女人实在像一抹难以忽视的明艳色彩,他也是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帅哥。他眉眼间透出些经历世故的疲态把那种仍留存的少年感兑的比例刚好。他看起来身体有点僵,有些为难的样子,眼神闪避,肤色遮盖着看不清,脸上似乎有抹可疑的红晕。
进来便利店的时候女人就微微低头在男人耳边说了什么,男人登时大惊失色要走,可女人早有预料,毫不客气地使了点劲扯着步履有点拖沓的男人再往里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没有走进店里更深,目标明确地走到柜台边那些成人用品小方盒货架栏前。
女人朝男人看了一眼,示意他亲自挑。那架势不像是在挑为她提供保护的必备品,倒像是让犯人自己选什么刑具。
男人不好意思地眼神回避,就是不动。
柜台里大小姐在一边假装忙碌一边观察,实在惊讶于这对恋人和传统爱侣截然相反的气场。
女人没有对男人的回避说什么,只不明意味地笑了笑,只是里头的不满很是明显,她轻轻说了一声:“好。”
大小姐还没来得及品味她和长相格外适配的性感低音,就眼睛瞪大了看着女人在货架栏上大大方方亲自挑选起来。
她挑拣了好几盒直接拉放结算台上,不同口味的,还有不同功能的:什么冰火两重天、什么螺纹、什么颗粒…
而且还是超大号的,信息量真的不要太大。
看这架势,男人憋不住了,连忙拉住她的手阻止,慌里慌张把那些小盒子又胡乱塞回货架,他嘴里满是拒绝:“我…我不行的,我不行…小懿,你别生气了好吗?我和她早就断了啊…”
在最后一盒也放回货架上的时候,他蓦地又想到什么,大概是出于终究要为必然发生的事情做保护的考虑,悻悻地又从货架上拿回了一盒。
女人好像被他的窝囊气笑了,顿了顿,开口时那种粘稠的嗓调听起来甜甜蜜蜜,配合他那种低沉磁性的声线却意外地叫人联想到什么吐着信子的蛇,分明是故意要这样说:“老师怎么会不行呢?我又不是第一天和老师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小姐售货员手里的扫码枪咯哒一生掉柜台桌面上,又尴尬地慌里慌张捡起来,赶紧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听到的冷静模样。
这声音到底提醒了男人还有第三个人在场,而且还是个那么年轻的小姑娘。男人更加害臊了,着急地拉女人的手:“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小懿啊…”
女人轻瞥了柜台里的售货小姑娘一眼,不以为然挑挑眉,垂下浓密的眼睫,看见柜台上男人慌乱中留下的小盒子依稀印着“超大颗粒”字样,大发慈悲地没有再追究下去。
她修长白净的手指轻轻把小盒子推往售货员的方向,是要结账的意思。
男人见状松一口气。
谁知女人根本没打算放过他,这又甜甜蜜蜜地笑了,又低又娇,还不知道怎么听着有点做作:“老师,有这么怕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上我呢?”
“老师未免太看轻我,一盒也够你爽一个晚上哭着说不要。”女人含情的桃花眼轻轻眯起,看起来有些危险,还有些笑意,重换的低沉声线分明属于男人:“还是说,老师已经忘了我们的第一次了?”
说罢女人、不...那个漂亮的男人,便挟着他的爱侣肩膀走了,看不见男人听到他这话之后作何表情。
现在整个便利店就只剩下大小姐一个人瞠目结舌完全愣在原地。
这、这就是里说的、能够叫人拍案称绝的爱情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除开死亡,人为自己年轻时犯下的错误所付出的代价当中,哪一种是最重的呢?
是身败名裂?
还是众叛亲离。
觥筹交错,高脚杯中酒液随着清脆的碰杯声而晃出一圈圈半透明的氲渍。握杯的一双双或纤细或粗实的手上手表、戒指等等饰品上的宝石折射出室内奢华的饰灯光线,叫人眼花缭乱。穿着华丽礼服的男男女女群聚在这宽敞华丽的厅堂里头,各式香水交杂成吸吐间叫人神迷目眩的香风。
邢却跟在受邀参加这场慈善拍卖会的买家之一身边两步的地方,留出雇主的社交空间——他是这位丁氏集团年轻的新掌权人的私人保镖。
过往和丁总举杯相谈的男男女女,难免向年轻企业家身后这位高大俊朗的私人保镖投来些欣赏目光,而邢却似乎对此浑然不知,眉眼透着和身板适配度极高的凛然正气。
丁家是越州的金融大亨,影响力在国内亦排行前十,这位丁家的大公子从小身边就标配一位保安。而邢却是从四年前开始做这份工作的:丁少那会儿还没成为真正的掌权人,在公园散步遇到了小偷,夜跑的邢却帮他制服,他便向邢却伸出橄榄枝。
邢却当时正决定结束意义非凡、但无法保证收入,更无法保证前途的线人工作。
他到现在还有些恍惚——人们说走在路上碰上大运或许正当如此?
恍惚间邢却听见前来寒暄的宾客和丁少闲谈,好像在谈什么游戏项目投资,但紧接着的聊天内容抓住他的注意力:
“丁总,听说今天承办这场拍卖的还是阮家,而且负责人是阮家前几年才认回来、一直在国外留学的那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阮家的二少爷。”
邢却轻轻一颤。
丁少继续说道:“说来他还是我那个游戏公司成立时的股东之一呢,我却也是昨天才第一次见到他。才回来几天,整个越州就流言四起,说怕是阮家继承人要换了。”
那宾客点点头表示赞同,又有些好奇问丁良瀚:“我听人说,那阮二少爷是个漂亮到误人地步的...男人,可是真的?”
这样的形容显然是十分矛盾的,但邢却脑海中立刻现出那人叫人过目不忘的美貌脸庞。若非亲眼见过,怕是邢却也不会相信这世上有什么能被用“漂亮到误人”这种词形容的男人。
可只是一想到那个影子,邢却就隐隐感到胸口发闷。
“嗯...确实。”丁少对那宾客点点头,压了点声音:“若不是这张脸,或许几年前他也不会遭遇那种事。这几年听说他生活放荡,身边女人不断,怕是也因为以前被……过。想来你一定也听说过几年前那个闹的沸沸扬扬的师生强奸案。虽说当时他已经成年,但那老师才刚毕业就在宿舍里搞自己的学生……未免急不可耐。”
邢却不自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某些记忆深处的阴影又在蠢蠢欲动,他想离开这里。
宾客又啧啧叹道:“怎么会不知道?偏偏发生在被本家认回的当口,备受瞩目呀。居然是他?……”
正如一个不详的预告,邢却心一沉,同时听见既熟悉又有所差别的磁性声音,带着一如记忆里的粘稠甜蜜:“是在讨论我的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邢却僵在原地,甚至不敢循声音望去。但那声音的主人已经走上前,闯入他的视野。他避无可避,甚至忘了往后退。
好在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
几年前还只到他下巴的男生,现在个子已经完全拔高,只略略低他一点。白色的西装衬得他身形颀长,勃艮第红的缎面衬衫和黑色提花领带张扬而不失优雅。着礼服的女伴贴附在他的手臂,明明也是明艳动人,却要被这男人的华贵气质压得近乎不起眼。
青年一头墨色长发随意扎起,几缕不足以扎起的额发随意垂落。那造物主给尽偏爱的五官长得更开了些,青春期遗留的稚气完全褪去,眉眼间比起少年时少几分柔美清冷,祖上遗留的高加索人种血统糅合出凌厉深邃骨相,成年后毫无保留展露出来,又被眸子中的并没什么暖意的笑意中和,叫人看不真切。
不变的或许只有鼻尖那颗勾魂摄魄的痣——
真的是阮懿。
邢却怔怔的看着那个外表可以称之为华丽的男人,看着他瑰色的嘴唇开开合合,和面露尴尬之色的宾客侃侃而谈,就跟真的没有听到方才他们在讨论什么一般自在。
周遭的声音仿佛都沉下去,只余那人的声音清晰入耳,邢却仿佛还能听到那道声音带着各种微妙的情绪念出那个他已远离多年的称呼。
理智提醒邢却他该趁现在对方没发现他之前离开,反应过来时他已下意识后退半步。
但青年似乎就是被这半步惊扰,无心般一转身,视线锁定在邢却身上,眉尾略略一挑,一个恰到好处的惊讶神情,没有人能知道他究竟是否有意为之:“老师?”
邢却周身一震,像坏了的机器不知该如何反应,眼睁睁看着阮懿带着歉意拂开女伴的手,款款上前,带着甜蜜到简直如同陷阱一般的微笑:“好久不见,邢却老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罢又对丁少道:“抱歉丁总,我先和老师叙叙旧。”
而丁少还在惊讶当中,竟然没觉察出来阮懿话里要外人回避的意思:“什么邢却……?他不是叫邢错么……阮总,你们认识啊?”
但那宾客是个有眼力见的,或许还有些超凡的记性,这就推推人示意他离开,并适时低声提醒道:“刚才你说几年前的那个新闻,我好像记得那个老师也姓邢。这可不算什么常见的姓,该不会……”
邢却一言不发,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颤抖,出卖他的惊惶。曾经听过的那些带着揣测、唾弃的辱骂记忆终于如同下水道里涌出井盖的污浊:
“天哪,竟然睡自己的学生!这样的人究竟是怎样进入教师队伍的啊?”
“我早就看出他有这种龌龊心思了,这几年没少看到他陪着阮懿到处跑。嗬!虽说阮懿确实漂亮,但毕竟是个男的呀!这也下得去手?”
“他平时就和学生们走得特别近!恐怕受害的不止阮懿一个呢!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这事拖到现在才被爆出来都已经算晚了!早就有学生去教师宿舍找邢却时,听见里头有不对劲的声音!”
……
六年前,邢却因为那桩匆匆控告又匆匆撤诉的强奸案身败名裂,被迫远离家人朋友,改名换姓重新生活。
好不容易再无人提及身后的阴影,阴影本人——阮懿,今天却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目光闪动好似真心实意地在关切:“……我还不知道你已经改名了……老师,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邢却喉间梗滞,他没有寒暄的心情,只觉得眼前一幕堪称荒谬。
从见到阮懿的那个瞬间起,强烈的不安就一直在他的心里发酵,他自己也分辨不清究竟是惧、是怯、或是其他。他真的难以置信,阮懿为什么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和他搭话。
六年前的种种记忆碎片不断闪现着,邢却头疼欲裂。唯一确定的是,他真的不想、再也不想和阮懿扯上关系了。
邢却终于艰难地开口,却并非是对眼前的阮懿,而是转头就要走,对仍在旁边佯作闲聊、实则窥听的上司:“…丁总,我突然有点头疼。今晚的工作我先让云哥先替我……”
阮懿却拉住了他:“老师……”
邢却在阮懿的手指碰上他的胳膊那瞬间便干脆甩掉。他没抬头,声音里只有难堪,却没有决绝:“……阮懿,我和你……不是还能再叙旧的关系啊。”
鉴于阮懿那惊为天人的长相,现在即便是别人不知道他是阮家的二少爷,他们的争执也吸引来了不少周边宾客的目光,这让邢却更如芒在背。
而阮懿在沉默片刻之后,就好像也觉察出自己的冒昧:“老师还在为六年前的事情怪我吗?”
天啊。
他那声音听着好像是真心实意地伤心,真是楚楚可怜。
邢却难堪地闭上眼,惊讶之余甚至觉得可笑:该死的习惯,他现在居然还是看不得阮懿这种样子,哪怕他人生因为这个人变得不堪,哪怕他知道阮懿惯于用这张漂亮的脸迷惑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六年前的风暴在他心里留下一片残破废墟。想到那令人无解的控告和撤诉,邢却不想发什么脾气,只想快点走。
他所幸不藏了,不管周边听得到的人会作何猜想,抬头对上阮懿的眼睛,决绝道:“是,我改名就是为了过清净日子,所以阮懿,别再出现在我生活里了,算我求你。”
“老师……”阮懿眼神执着而悲伤,那张惊艳绝伦的脸简直有着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眉头因为愁绪只是绞起,就要让在一旁看见的人以为是邢却的不对。他声音苦涩:“我不想和老师形同陌路。”
“……阮懿,你别这样。有意思吗?”
“我想要弥补老师……用我能做到的做一切,给我机会好吗?老师,我已经比以前懂事了。”
邢却被他一口一个老师叫得头疼,他现在简直听不得老师这种称呼,只觉得难堪:“……你不要再叫我老师,阮懿。我不需要你弥补什么,你就……放过我吧。放手。”
阮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松手的时候,那只漂亮的头颅也跟着低垂,眼睫遮住眼里的失落情绪。好一会儿,他才结束这场沉默的对峙:“老师不用这样躲我……该走的人是我。”
阮懿转身离开。
精神高度紧绷过后,邢却浑身疲惫。他的雇主丁良瀚朝他走来,关切地询问,言语间有想询问的犹豫,还有方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当事人面前说出负面评论的尴尬。
邢却当然知道丁良瀚想问什么:如果他真是当年强奸案的当事人之一,他和阮懿的对话未免有些反常。
但丁良瀚没有问,只是对他:“邢哥,你不舒服的话就直接走吧,我再联系阿云就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邢却微愣,感谢他没有问,硬着头皮回答:“我等阿云来再走。”
他装作看不见周遭宾客带着些窥探的目光,仍旧笔挺站着,脊骨里的底气却已被抽空。
六年了,他仍不够麻木。
可既然当年他都能撑过来,现在又算得了什么。
拍卖会进入正式流程,台上主持人款款将本次慈善拍卖的主办方邀请到台上致辞。按方才丁良瀚和那位宾客所说,阮懿这是回国之后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亮相。他一登台,人群中便不少人窃窃私语。
邢却下意识忽略那些他不用听也能知道是什么内容的声音:阮懿的长相、阮懿的身世...阮懿身上和自己相关的流言。
邢却甚至隐隐开始后悔刚才逞强没有离岗。他垂下眼,宁愿看地板也不要对上那双在台上也要朝他投来视线的眼睛。
真可笑,到了今天,那样的视线竟仍能让他觉得滚烫。
紧密的音乐节奏恰到好处终止,带领宾客注意集中。全场噤声,今晚拍卖会开始。
“各位来宾晚上好。承蒙各位厚爱,今年阮家仍有幸继续承办本次慈善拍卖。本次拍卖活动所筹集善款将全部用于‘蓝天’医疗救助计划...”
目光可避,声音却不是。一段正常的致辞邢却没怎么听进去,只觉察临近结尾时,阮懿话题一转:“借着今天的机会,我也想向大家公开一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来了,邢却心头那种不祥的预感。
“今天我在现场见到了我魂牵梦萦7年的老师。”
邢却僵住了,这才突然想起,方才他让阮懿放过他,阮懿只是走了,但对此并没有答应。
安静的人群喧嚷起来。阮懿身上的强奸案本就是名流圈子里头一个心照不宣的公开秘密,他这样直白地提到“老师”这两个关键字,很难让人不联想到那些流言。
下一秒,阮懿更是证实了他所提的就是当年的当事人——
“对,就是你们想的那位。当年被我控告强奸的邢却老师。”
全场哗然。
方才听到他们对话的宾客,在互相为对方指出台上的美人视线专注的邢却,无形的聚光灯将邢却包拢其中,却不问他愿意与否。
强烈的震惊在某些时刻是会使人丧失所有行动能力的,邢却深刻明白自己想要逃走,可身体违背意志,僵在了原地。
阮懿为什么现在提起这件事??他想干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老师并不想认我。”阮懿声音凄楚,好似真情。他拧成眉心漂亮的结:“我知道老师甚至为这件事改了他最喜欢的名字……错?他觉得那是个错。”
“他恨我了......因为,当年我没有说真话。”
邢却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他拳头在身侧紧握,眼睛发红。
说不出口的话梗在喉间,叫他生疼。
不要说。阮懿,不要说。
事情已经过去,既然当年我选择沉默,真相就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当年强奸案的真相是:我强迫了老师。”
“是我单恋他,且伤害了他。”
“我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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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老师!”
“……哎呀,他打电话呢,咱们别吵……”
邢却坐在理明高中校园林荫道路的长凳上,身旁偶有刚和他打完篮球的学生叽叽喳喳吵闹着经过,拍拍他的肩膀和他打招呼。他手握着电话,只点点头、笑笑回应他的学生们。
一通电话对方说的多,他回的少,看起来格外像老人思念孩子的关切问候。
“工作一个月了,现在可适应些了?儿子。”
“现在知道还是当老师好了吧,当时你要是没听话,去读什么警校,现在可有的忙。”
……
“隔壁叶叔叔说那个药效果可好,吃下去第二天人精气神都不同了。就是价格……性价比不高。后来我跟你爸就没要……”
邢却无声叹了一口气,自然很清楚一个做儿子的现在应该回答些什么:“……买来试试吧,妈,钱的问题不用担心,我刚刚发了工资,一会儿我就给您转过去。”
“哎哟、哎哟……这可真是……”电话那头老人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是隐晦地用夸赞表达了收下的含义:“当年养你,你才那么点大,现在是真长大了,懂得孝敬爸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应该的。”邢却声音带上让对方觉察不出真正情绪的笑意,眼帘却垂下,无所适从着看地面上什么植物的残枝残叶。
是应该的,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十几年的抚养之恩,报答本就是天经地义。
“空了要记得回家吃饭啊,爸妈就先挂电话了。”
“嗯。”
电话挂断,邢却抬头看荫蔽他的绿叶,长长松出一口气。
已经是十月。空气开始变干燥,温度仍不至于让他头顶上这些银杏树叶变黄,但它们能给邢却带来的慰藉却仍和这么多年来一样,这也是他在师范学校毕业后,选择越州辖区里,这个银杏树栽植最多的区任教的原因。
银杏树是邢却的亲生母亲最喜欢的植物。
邢却是从8岁的时候被送进福利院的。大人们都说,找不到他父亲,他妈妈又失踪,他没有家了,是孤儿。
邢却不信。他的母亲明明是给他做好饭,没有带任何行李,告诉他“妈妈出去一会儿,你先吃饭”才出去的,怎么会是抛弃他?
但他在孤儿院等了两年,也没有等到妈妈回来接他。
邢却记着妈妈的教导,不能给人添麻烦,要开心。他的懂事和笑脸很快就为他带来好运,让其他同在孤儿院里头的孩子歆羡的:只在孤儿院待了两年,10岁时,他被结婚多年一直未育的邢夫邢母领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又有家了。
邢却有些自嘲地笑笑:他已经比大多数孤儿幸福,他该知足的。
树枝上已经开始有些发黄的绿色的小扇子们被一阵忽来的风吹的沙沙作响,天有些阴了,邢却的思绪被拉回,听到不远处一阵吵闹的声音。
在不远处向校门口延伸的台阶上,几个男孩正围在一个背着画板的长发女生身边,跟着她下楼梯,为首的那个絮絮叨叨地调笑:
“好漂亮的妹妹,放学跟我们去玩呀。”
“叫一声陈哥哥,哥哥请你喝饮料。”
那女生好像没有回答,只径自下台阶,高高扎起的马尾随着他下楼梯的动作甩动,邢却只能隐约看到她小半侧脸。
“怎么不理人呢,阮懿,不是在老师面前挺爱笑的吗?”男生不依不饶,根本就是恶意骚扰:“干嘛在学校要穿裤子呀?阮妹妹,也有很多女生穿校裙呀。”
“你不是每天回学校路上都会换上漂亮裙子吗?要不要现在就换上给哥哥们看呀?”
男生们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乍一看是开开玩笑,这要说严重点就是校园霸凌了,作为教师怎能放任不管?邢却起身,大步朝他们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女生仍一言不发,为首的那个男孩吃了一遍又一遍的闭门羹,终于不满起来,恶趣味地手一伸去拽女生的头绳。
“喂,你们不要欺负女同学。”
邢却出声阻止,但显然有点晚,女生的头颅被男生拽发绳的手劲往后拖,身体踉跄两下,看似要在台阶上掉下去。
邢却冲上去扶住她,人是扶住了,没保住发绳,墨黑的发丝缎子似的散开来,爽滑触感拂过邢却手臂的肌肤,痒痒的,这感受真是陌生。
“同学,你没事吧?”邢却松开她,低头一看,愣住了。
是她。
那是一张任谁看见都要感叹是天神偏爱的脸,柔美和英气糅合得十分和谐,眼皮薄,眼眶比正常的亚洲人种要深一些,却不会过。白皙的皮肤透着红,同骨相一起证明跨越大洲结合出的优越基因。秀挺的鼻梁上一颗小痣无端添些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妩媚,嘴唇也是漂漂亮亮的,天然偏红些,也可能是肤色衬的,此刻有些抿起。
注意到这个,邢却才有些回神,对方秀美的眉毛已然紧皱起来。
可她神色里的不耐和厌恶居然不是对招惹她的人,而是对着自己……?
男生们委委屈屈、结结巴巴的话语或许说明了她之所以生气的原因:“老师,我们和他开玩笑的,他是男生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
邢却简直被这个真相糗得背过气去,这个女生……不、这个男生的长相,就是在穿着千篇一律校服的学生里也太过显眼,邢却刚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只知道他是高一的新生,而邢却教高二,又不是同个教学楼,自然知之甚少。
邢却只好给自己找补,转头对着鲁莽的男生们,说话还有点结巴,但是义正辞严:“这……就算是男生,也不能这样拽人家发绳啊,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在台阶上这样做不危险吗?人摔下去怎么办。”
男生们知道自己理亏,讷讷不说话。
邢却正要继续履行老师的职责,做个和事佬调节一下孩子们之间的关系,没成想,阮懿只是冷冷瞟他们一眼,一言不发走下台阶,便是要离开。
男生们惦记着有老师在,没敢继续放肆,悻悻在原地嘀咕着什么。
邢却想来这个叫阮懿的孩子应当是因为自己误会了他的性别,所以生气,便三两步追上去:“呃……阮同学,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其实邢却也多少有点委屈,毕竟男生不许留长发明明是每个学校都有的校规,谁知道怎么有个例外啊。再说理明中学本身就是男女同校,这男生又是这么个长相,他会误会也是情理之中。
可男生大概真的没有觉得这个乌龙是自己的原因,又扫了他一眼,面上仍是薄怒。
那么多学生还在看着呢,邢却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说邢却一开始是想要当警察,但一个月和学生们融洽友好地相处下来,他已然沉浸其中,那些什么师生和谐共处、要做学生的朋友等等教师守则背得多了,一腔职业激情拦也拦不住,根本忍不得有哪个学生对他不满意。
他脑子直,想不出什么示好的话,有些鲁莽开口:“是老师不对,要不,老师送你回家吧,别一会儿那些男生又……”
他没能再说下去,因为阮懿听了这话之后停下脚步。男生分明是在低一级的台阶自下而上望他,眼神中却是高高在上的俾倪和不屑。
他终于开口说话,也是如夜里凉水一般润而冷的声线,带着讥讽的意味:“方才他们不是已经告诉你我会在回家路上做什么了吗?还是说……老师,你也想看漂亮男孩换上裙子的样子吗?”
邢却瞬间脸红到了耳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冒昧。
对方十五六的年纪,本就是处在性别尊严意识较强的时候。虽说不知道究竟因何缘故要留着长发,但显然他也对这种身为男生却被人刻意嘲笑是女生的现状感到不满。邢却偏偏这时候说什么送他回家?
在邢却的角度不过是老师下意识对学生的关爱,但在自尊心极强的少年眼里可就是冒犯:还说什么误会,心理上不就把他当成个女生?
阮懿恶趣味一般欣赏两秒邢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的窘样,眉间的怒意倒是消散不少,不再和他计较转身走了。
邢却懊恼不已,心跳都因阮懿的嘲讽而加快了不少。他在学生群体中混得很开,还真没受过哪个学生这样的冷遇,在意得要命。抬头看看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阴沉沉,邢却心里头又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冒出来。
邢却跟了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懿大概平时也没少被人跟着,很快就反应过来有人一直走在自己身后。
邢却还在琢磨着要怎么追上去把把说的话说出口、合不合适,转过一个一个街角,他险些迎面撞上阮懿那张美丽绝伦的脸。
“啊?阮、阮同学。”
邢却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阮懿是故意在街角转身等着他的,就听阮懿带着怒容不客气道:“老师,我不是和您说了?我,不需要人送。您还跟上来干嘛?”
分明是敬称,语气怎么都很不尊重,不知道这孩子家教是怎样,好像越生气反而用词越恭敬,好像是要用这种称谓提醒自己压住脾气似的。
邢却一路上在心里想的说辞一下忘了个干净,真的有点被眼前学生的反感态度伤到。
他甚至语气都有点无助,指了指天上的乌云,只记得最开始的那个理由:“呃……天要下雨了,我看你没带伞。至少接受一把老师给的伞吧,淋雨容易感冒。”
阮懿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他,大概实在不明白,怎么有人能热脸贴人冷屁股贴成这样。
他一把抓过邢却手中的伞,没再继续发作,冰冷地进行礼节性的回复:“谢谢您。伞我收了,请您别再跟着我。”
邢却怔怔地看着他走开,方才僵直的肩背因为没能成功和学生讲和的挫败感而耷拉下来。他在原地踌躇,看着阮懿走远才动身,还是和阮懿同一个方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才的情形太过突然,邢却就没能说出口。其实只是有一家他爱点的咖啡店铺恰好在阮懿回家的路上,他要加班的时候总会提前和老板打个电话,等做好了才动身去取。
算了。
邢却宽慰自己,横竖他也不教阮懿,确实也没什么必要非得解决这僵化的关系不可。
咖啡店就在下一个转角,邢却兴致缺缺地走近玻璃门,眼角的余光却扫到旁边经过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
说时迟那时快,邢却火速蹲了下来,借着咖啡店门口的椅凳尽可能隐藏自己的身形。没蹲稳,也可能是过分的惊讶所致,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吃了一手的灰——
经过他身旁不远处是着一身浅蓝色背带连衣裙、木耳边白袜和棕色小皮鞋的人影,长发挽在耳后,就这么神态淡雅从容走了过去,那张美丽的脸庞和这身装扮真是没有半分违和。
那不是阮懿又是谁?
邢却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人渐渐走远。
他、他刚才只当那些男生是在开玩笑……原来阮懿是真的放学以后会换上裙子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邢却下教学楼的时候,撞见有学生在楼梯口表白。
清晨的阳光和空气一样清朗,美好的光线折进廊下,投射在两个年轻人脚下,羞怯一般不肯靠近。
“阮同学,我、我喜欢......”
突然出现的老师惊扰少女,仔仔细细折叠好的书信没来得及送出就被迅速收起,女孩落荒而逃,只剩下少年站在原地,自下而上淡淡看着阶梯拐角处怔愣的老师。
邢却露出个尴尬的笑容,少年没有理会,也转身离去。
这已经不是邢却第一次撞见阮懿被人表白。
一年过去,邢却还是没能和阮懿和解。这件事简直成了这个年轻教师心里的一根刺,大抵正是因为如此,邢却感觉在校园里见到对方身影的次数也变多了。
阮懿仍然是校园里头的风云人物,只是没再像高一刚入学那时引人争议。大家渐渐习惯了校园里有一个留长发的男生。仍然还是有人在背后嘲笑他长得跟女人一样、看不惯他;但也同样有为那张脸痴狂、疯狂追随他的人。
楼梯转角、教室、小花园里纳凉的亭子......怪纳闷的,邢却没少撞散这种青涩得不行的氛围。就跟什么校园偶像剧一样,递信的人有男有女,但被告白的总是同一主角。
作为教师,邢却唯一欣慰的是,阮懿似乎没有接过其中任何一封,每一次都像这次一样淡淡看一眼他然后走掉。
少年仍旧独来独往,孤僻却美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剩那眼神让邢却凌乱,就好像自己是故意出现,坏人好事?
而让邢却感到沮丧的是,对于所有年长者,阮懿似乎只对他这样淡漠,在其他老师面前,阮懿即使不亲近,也从不吝微笑,至少礼节是做的相当好的。
阮懿到底是有多讨厌他啊?
这一年里,邢却还从其他老师和同学口中知道阮懿很多事。
阮懿之所以刚入学那阵子受人非议得厉害,不光是因为外貌,同时也因为家世、或者可以说,正是因为家世。
据说,理明中学所在的这个越州近郊区,十几年前座落下一幢漂亮精致的欧式小别墅,年轻俊美的夫妇带着牙牙学语的孩子一同住了进去。
但这对夫妇有些怪异。
一家人并不与周遭邻里往来,哪怕他们的邻里其实根本没几个。屋子的男主人一直很少露面,只常常见到女主人在花园里侍弄花草,每每画着精致的妆。分明是盛装打扮,但又十分大方地展示胸口令人遐想沟壑,总叫人觉得衣着有些轻浮。
女主人有时会在院子里给他们漂亮得像天使一样、穿着洋装裙的孩子梳理长发,也会在藤编的躺椅上欣赏她的宝贝画画,可她和孩子说的话叫人觉得很是怪异:
“示弱不一定是弱者的行为,只是一种手段。妈妈没有受委屈呀,宝贝。”
“谁说男孩子不可以穿裙子,一点也不奇怪,他们都是乱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撒娇才能招人疼,你也要学一学和爸爸撒撒娇。男孩子?没关系呀,谁说男孩子不可以撒娇呀,宝贝。”
等到孩子上学了,那怪异之处才真正抬到明面上来。孩子留着长发,却是个男生,而学校居然也没有任何一个领导对此发表意见。
他的母亲每天穿着华贵来接他放学,精心挑选的衣裙勾勒出丰腴身段,却端着仪态举止,叫人想起上个年代那些话本里的大少奶奶。
她隔着金丝绒手套抚摸她孩子柔嫩的小脸,慈爱的微笑完美得近乎假面。
大家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那孩子的父亲姓阮啊。
阮这个姓氏在越州的特殊意义,只要是越州本地人都会知道——那个越州名流圈中的名流。
阮家发家已有两百余年,一开始做的是钟表生意,后来业务逐渐发展成拍卖,倒弄些古玩字画。上世纪为躲避战争,阮家举家远赴大洋之外,世纪末才回来,资产似乎不减反增。上世纪的世家如何能在已经翻天覆地的越州重又立住脚?
没人知道。阮家似乎深谙名流之道,越州范围内,阮家的资产算不得榜上前三,可奇怪的是,越州上流社会的交际圈里,阮家的话语权却是大的惊人。阮家每五年筹办一回的越州名流邮轮晚宴,多少名人趋之若鹜,只因那一张登船邀请券,就是权力、名誉、地位的证明。
由此,流言彻底传开:那个叫阮懿的孩子,是阮家本代单传的继承人阮弘文和小三的儿子。
有人觉得可笑,有人觉得离奇。
不是吗?那为什么金屋藏娇?那怎么解释明明是男孩,身份证却是性别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这一切都是流言,没人能证明虚实。但永远都会有人在见到这张漂亮的脸时提起那些神秘的猜测。
学年更迭。
高二年级有个体育老师出车祸,要在家休假很久。事发突然,理明中学体育老师本来也不多,临时招聘也不是,找其他教师分摊教学工作又没有额外报酬。教务处主任发愁该找谁来接替教学工作时,邢却站出来。
“我才来一年,本来也没分到几个班。也就忙一阵子,等他康复回来就好了,我来接手吧。”
教务处主任满脸赏识拍拍他的肩膀:“后生可畏啊。”
应该这么说,除了邢却天然的责任感之外,也包含了一点点私心:那位女老师带的班里头正好有阮懿所在的班级。
一年了,邢却还是惦记着不愿和学生把关系闹僵,他想,或许有更多机会接触的话,能和解也说不一定。
校园里头的风云人物又何止阮懿一个?邢却在学生群体里混得开已经是全年级都知道的事情了,年轻、长得帅、高大健美,还常常挂着开朗的笑容,下课常常和学生们一起打篮球,球品好人品也好,被开玩笑也不生气,从一年级到三年级都有他的小粉丝,但他自己却对此毫无察觉。
接替班级的第一堂课因的需要和学生们作交代,上的是室内课。学生们看见邢却走进来时就爆发出惊喜的笑声,邢却敲好几下讲桌才让他们安静下来。
邢却余光扫见座位在窗边的阮懿,仍是对他的来到反应淡淡的,微微偏着头,握着铅笔的修长指节在稿纸上扫扫画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懿是个艺术生,但显然他本人或许要比他手下的作品更具有艺术感:阳光透过玻璃窗,在阮懿身上打出一层模糊光晕,他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简直是半透明的,画面美好得可以称之为圣洁。
邢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开始和同学们说明代课的情况以及课程安排。学生们不爱听那些程序化的东西,笑嘻嘻和他打趣,在他的话里时不时插句嘴:
“邢老师,你多高啊?”
邢却习惯了对学生有问必答,交代着正事又分神回道:“一米八七......不对,这和课堂无关,先别打岔啊。”
“喔——”
邢却继续讲事情,但兴奋的学生里头总时不时冒出些田里青蛙似的此起彼伏的提问。邢却有些无奈,只好先停下不说了,用沉默示意学生安静下来。
但学生还在问。
“邢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邢却知道他们想听什么,敷衍的回答一闪而过:“分了。”
学生时代,老师的八卦永远比老师讲授的知识有趣,同学们更是兴奋,不依不饶道:“为什么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和你们说。”
“老师这么帅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让我问,换我问!”他这样孩子们更好奇,也不管邢却赌气般惜字如金:“老师结婚了吗?”
邢却没好气道:“离异带有一子。”
“咦?......”学生们发出唏嘘的声音,可没人见过邢却带过什么孩子在校园里头。
学生中有几个觉察出邢却貌似在敷衍,于是又追问道:“那你不找对象了吗?”
邢却想想算了,和一群孩子们置什么气,咧嘴璨笑回道:“对象还没出生。”
“噫——”孩子们终于觉察出邢却没有一个回答是实话,只是在跟他们开玩笑,终于不追问了,笑笑闹闹打趣说老师骗人。
在一片乱糟糟的声音中,邢却再次无意识地余光扫过窗边那抹人影,微微愣住。
阮懿放下笔,肩背放松地抵上椅靠,手背虚虚抵着上唇遮掩,微微颔首,眉毛舒展,眼睛微弯。
阮懿也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树荫下。
夏末暑意仍旧,知了没完没了地聒噪。
邢却在等着孩子来上室外课,有点神思飘忽。
代课已经过去两周,都已经是第四节课,阮懿还是对他的反应淡淡的,让他以为那天见到阮懿展颜只是个错觉。
他还以为那是个他可以和阮懿讲和的信号呢。
孩子们自远而近来了,邢却给个指令让他们集合,却没在人群里见到他方才还在记挂的那个人影,于是询问班长:“今天有人请假吗?”
“没有啊?不过,阮懿说他不来。”
“为什么?”
同学们面面相觑,有几个男生已经在对此交头接耳嘲笑些什么。班长斟酌一会儿,说道:“他...可能家里有什么情况吧,我有叫他来上课......但是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邢却点点头,示意大家排开做热身。一节课上到半,邢却怎么都有些不放心,到跑操连着自由活动的环节,他叮嘱班长带队跑操,再让正在带田径项目的体育老师帮他盯着,然后往教学楼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邢却靠近教室时就心不在焉想着该要怎样开这个对话的头好。但他的准备是多余的,一到班级门口,他先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呼。
教室里只有阮懿一个人。阮懿本能地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门口,但这个动作不会再有额角落下那几缕叫人赏心悦目的的长碎发随之飘动。
阮懿不知何时剪去一头清爽的短发。
看清来人后,阮懿本就烦躁的神情更是阴沉下来,没等邢却惊觉冒犯之后再开口说些什么,他就背起画画用的工具,一脚踹开板凳要走。
“你要去哪?”邢却有点尴尬,还是下意识地追问道。
阮懿回过身冷冷睨他:“画室。”
“这节是体育课......”
阮懿下巴微抬:“那你就去告诉班主任,我不上体育课。”
高中的学生大部分已经过了叛逆期,邢却教龄短,还没遇见过像阮懿这种针对性极强的刺头。他看着阮懿走远,怎么都觉得不是滋味,本来还指望通过开导来化解已经僵掉的师生关系,谁想到他只是靠近,阮懿就像领地被侵入的动物一样要示威要驱赶。
这一天邢却已经没几节课,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不时就绕过画室的方向去看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懿一整天都在画室里,哪也没去,这是唯一让邢却放心的事。他画的入迷,邢却才得以仔细看看他剪完短发的模样。本来兑得恰到好处的柔美和英气被短发破坏了比例,虽说还是很俊秀,但就邢却自己认为,阮懿还是适合留长发。
夜渐渐深了,晚自习的学生们散了个七八成,阮懿依然还是没有回家。画室的灯亮得让邢却再次担心起来,他打算再鼓起勇气去提醒一下阮懿,没成想拐过墙角再次险些撞上背着画板打算回家的阮懿。
多么熟悉的尴尬场面。
“呃.....好巧。”邢却打着哈哈:“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阮懿大概是画累了,眉眼透着些淡淡的疲倦,居然也没再炸毛示威,而是淡淡回道:“我已经看到你来画室五次。”
邢却尴尬得几乎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好挠挠头绕开话题,太紧张,又是口不择言:“呃...太晚了,要不我送你回...”
还没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又犯了阮懿的忌讳,果不其然,阮懿眉头一皱,声音马上拔高:“邢老师,你就这么这么想送我回家?这都第几次了?”
邢却慌不迭解释,结结巴巴道:“不、不是这样的...”
“你送我回家干什么?!我又不是女生,我可以保护好自己!我不需要你们把我当做什么花瓶一样...”
果然,问题是出在这里:阮懿虽然不介意穿女装,但是真的很讨厌被人当做女生对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师没有把你当女生啊!”
邢却慌不择路,也拔高声音,这还是他在学生面前第一次用上什么教师的威严之类的东西。
好在有效,阮懿静下来,没有再争些什么。
邢却深呼进一口气,这才开始解释:“老师没有捉弄你的意思,上一次说送你回家只是因为怕那些男生继续找你麻烦、这一次只是没过脑子下意识说的,”
他看阮懿没打断他,吞咽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不上课,但是感觉可能跟头发被剪有关......没关系啊,头发还可以再长长的,你短发也很漂亮,所以不要伤心......”
“我漂亮?”阮懿挑着眉毛看他。
“呃......”不合时宜地,邢却想起大学室友抱怨被女朋友追问一些死亡命题的事,他觉得自己现在处境很有异曲同工之妙,回答稍有不慎就会掉进万丈深渊。
他心一横,低着头一股脑倒话:“或许漂亮这个词在社交情景中主要是形容女生,但我发誓我没有那样想的意思,我只是真的觉得你很漂亮,无关性别的,”
直男哪里知道怎么夸人,逮着什么说什么,合不合适的不过脑,一段话越说越紧张,断句都忘了:“尤其是你穿白裙子的时候特别好看是让人挪不开眼睛的程度呃我没有故意跟着你我只是正好要去那条街上取咖啡真的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搞变态、呃嗬!呼......”
邢却终于记起来要停下换个气,他这时候甚至庆幸自己肤色偏深,至少不会暴露太多脸红的糗态。也正是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显得有多么逾距,马上就又想要解释:“抱歉,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顿住了,因为听见阮懿朗声笑起来。
下一秒,邢却就想不起自己原先想要解释什么了,只忽地想起很小的时候,亲生母亲给他读的那个关于雌雄同体的神的希腊神话。
小孩子记不得外国那样长的人名,只好捡些能意会的部分来问妈妈:“萨马马...为什么要那样对...河马佛?”
他美丽的母亲要被他的童言童语萌化了,忍俊不禁哄他道:“你要见过赫马弗洛忒斯,就会明白为什么湖中仙女萨耳玛西斯会那样痴狂啦。”
很久之后的现在,邢却明白了。
少年眼睛弯起眼。
邢却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微风经过时落入湖面的粼粼碎光、看到了暖春来临时振翅蹁跹的冬眠蝶群、看到了晴夜朗空中闪动璀璨的亘古星辰。
“好,老师,你送我回家吧。”
阮懿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邢却和在藤蔓缠绕的栅栏后的少年道别,转身返回学校。
到这时他都还有种一头雾水的感觉:所以他这是和阮懿讲和了吗?
这一路他们根本没说话......邢却向来健谈,今天却像卡了壳的机器,每每想说点聊一聊,又想不出什么话头。沉默也有种无所适从的局促,哪样都觉得不合适,好在阮懿家的那幢小别墅离学校算不得远。
没等他想明白,他已经走到办公楼下,这才想起来他应该要回的是宿舍。他暗骂自己今晚迷糊得紧,转身要纠正路线,身后校长的声音叫住他。
“邢老师,这么晚还不回宿舍休息吗?”校长很是和蔼。
“校长?......是的。刚才送了个学生回家。”邢却朗笑着回答。
“阮懿吗?刚才我好像看见你们一起从画室出来。”
“对。”
“邢老师和学生们关系很好啊。”校长笑吟吟地拍了拍他宽阔结实的肩膀:“风华正茂。”
不知怎地,校长又沉吟片刻,又略略严肃些:“不过,和学生来往可要把握好度,适当保持一些距离才是。”
邢却自然知道校长是在提醒什么,微愕之后正色道:“谢谢校长提醒,我没有那种...癖好,我会做个合格的教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他坦荡,校长哈哈笑起来,又拍拍他的背以示宽慰:“诶,不用这么严肃。天晚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上课呢。”
邢却向校长道别,校长站在办公楼过道灯昏暗的光里看他走远,低喃道:“......年轻人。这种事有时可不是年长者说了算的。”[br]
周末,趁着未尽的夏末,邢却背着相机去学校附近的山里徒步。
天气算不得晴,云层厚了些,但邢却不是能闷得住的性子,而且他刚用攒下的工资置办了新镜头,怎么都有些按捺不住要拍些什么。
越州临海,没有高山。这座山离港口有些距离,邻着一条流向入海口的宽河,能远远望见从繁华中心区而来的一辆辆货车,在通往河道的笔直公路上来来回回,可以望见城市的全景这一点,使这座山得到不错的开发。
但邢却其实更喜欢探索一些只有当地人知道的山野。走在山脊上的开阔视野,和局限于人工栈道只能望见半面天地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好在登山小径延道建了几方红瓦小亭,在绿林间相互呼应,倒也错落有致。
邢却停停走走,一路拍照,在一处平坦的栈道上停下来。等了一会儿,云层仍然很厚,没有散开,他想今天该是不会拍得到日落。
他余光扫见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高个子身影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大石头边停下,放下手中的东四,似乎也看准了这个地方。因的是女生,邢却没有故意往对方的方向看,毕竟这条栈道现在就只有他和这个姑娘,他怕冒犯。
身边多了个人,邢却不太自在。还没拍出满意的照片,但这地方又不是他的,邢却纠结一会儿,还是放下胸前的相机打算让出这个地方。
“老师,怎么我一来你就要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阮懿。
邢却简直被他这声招呼叫得身体一酥。说真的,为什么?送阮懿回家那个沉默的夜晚已经过去有一周,邢却还是没能习惯——自那天起,阮懿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再也没对他冷过脸。
非但如此,在学校里见到他时,阮懿还会用上和方才叫他的那种声音——分明还是那样凉的声线,却不知怎地听起来甜甜蜜蜜的声音——叫他老师。
邢却耳根子都有点热,但还是对此很受用,毕竟这意味着他心结得解,再没有哪个学生和他不对付。
“嗯、阮同学?”邢却看向阮懿已经在固定的画架和敞开的画箱,调色板上已经集好了备用的颜料:”怎么你今天也来这......写生吗?”
“嗯,”阮懿眼睛微弯,意有所指:“老师不是上课的时候提到这边风景很好,周末有时会来这里散心吗?”
这话说的,要别人听了还以为阮懿是想要碰到邢却才来这的。但邢却脑子直,自然不这样想,于是他坦坦荡荡:“对吧,虽然说视野局限些,但也不失为好景色,哈哈。”
阮懿顿了顿,似乎有点不太满意他的回答,嘴角浅浅提上个礼节性的微笑,打开调色板盖住的底层取出画笔、松节油、洗笔液等等工具。
“其实今天的天气不太适合画画呢。老师。”阮懿一边摆好东西,一边暗示道。
他的话里有话邢却仍然没体悟到,只觉得孩子要作画是不是应当静心,身边有人一定会影响,便回道:“确实啊。云层不减反增,看样子夕阳是真的看不见......那你先画着,老师去别处看看。”
邢却说罢就转身,但阮懿又开口道:“老师怎么又要走,就不愿帮我看看我画得怎么样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懿的话听着有些不高兴,就好像邢却是故意要躲他才走的似的。真是怪事,明明前几天见到他就气势汹汹要走人的也是阮懿。
邢却隐约觉得阮懿这样说话有哪哪怪怪的,但他脑子直,没有多想。对于刚刚关系和解的学生,他自然不吝多付出些时间维稳师生关系:
“怎么会?……就是、老师不是美术专业,怕是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你不介意就好,阮同学。”
东西已经准备好,阮懿握着笔,还是对他话里的某些部分不那么满意:“我家里人都叫我小懿。”
这回邢错倒是听懂了:阮懿这是要他也这样叫的意思吧?
邢却和学生们走的近,也常有单用名称呼学生的情况,想来这也没什么不妥,只是怎么都有些受宠若惊,当下没法叫出口。
他走近那块大石头,看阮懿笔刷在白色的画布上扫出远处的天际线和建筑、路、河流的粗略轮廓,很难相信这寥寥几笔线条将成为一幅画。
“油画原来是这么……随性的吗?”
阮懿没把眼神分给他,握着刮刀垂眸专注处理调色板上进行混色的白颜料:“嗯……要这么说的话也对吧,油画大概就是一直改,改到满意为止?”
邢却不懂这些,也不知道还能接些什么话,于是安静下来,静静看阮懿作画。
而阮懿也没再开口,专注于笔下。邢却尽量不那么明显地从图画上分神去看阮懿恬静的侧脸,或许在成画之前,这张脸的吸引力比较强是很正常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了长发的遮盖,阮懿动作在画布和实景之间切换视线的动作就牵动颈部美好的线条,叫人想起洁白的天鹅。可他卷翘纤长的眼睫也跟着上下扇动着,又似振翅的蝶。
一阵风经过,少年额前柔软的发丝随之翻起,掠过造物主精心刻画的眉和眼。
邢却就在此时再次可惜起阮懿的长发。询问原因又怕再次激起阮懿什么不好的念头,于是他藏住些语气里的遗憾,状似随意道:“现在剪了短发还习惯吗?短发应该比长发方便吧,……小懿。”
阮懿还是没回头,细致地给画布上的天空扫出渐变色彩,轻而易举戳穿邢却的小心翼翼:“老师是想问我为什么剪头发吧?”
“呃、没有……”邢却发觉这个孩子总是能轻而易举让他陷入窘境:“好吧,你为什么要剪掉头发呢?”
“老师想知道的话,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阮懿暂时停下笔,用沾了些颜料的手随意地扫开那些遮眼的发丝,也不在乎那些色彩在他白皙的脸庞上另成佳作。他对上邢却的眼就直勾勾地问:“在老师心里,我是长发更好看呢,还是短发更好看呢?”
真奇怪,阮懿的问题总能让邢却感到怎样回答都是逾矩,但他还是诚实:“……长发。”
阮懿唇角微弯,转过头继续作画,没有回答方才他主动引导邢却问出的问题。
既然如此,邢却就当他是不想说。毕竟他还记得剪发第一天,阮懿的反应那样激烈,想来应当因此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他该是被迫剪的发。
邢却怕他多想,看着画布上色彩铺开之后已经初显惊艳的画面,转移话题道:“……小懿,刚才没注意,怎么这一会儿就画了这么多。看来你真的很擅长风景画。”
但阮懿沉默片刻,想起了什么,笑笑反驳他的说法:“老师,其实我更擅长画人物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沉默两秒,阮懿又没头没尾接上刚才已经岔开的话题:“头发是我自己要剪的。”
邢却不太能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什么……?”
阮懿画笔在画布又扫了几笔,再顿住,好像在思考应当从何开始解释:“老师知道我妈妈是小三的流言吗?”
邢却被他跳脱的话惊得不知究竟该不该回答,毕竟这种私密的事听起来就很像一个人的雷区。
而好在阮懿这样问显然也并非真的要他回答什么,他只是淡淡地继续说道:“那是真的。”
“我是阮家的私生子也是真的。”[br]
阮懿叙述自己身世的语气稀松平常,就好像他不曾意识到这样的身世在世俗眼里有多么怪异:
“我的母亲是依靠父亲生活的女人,她满心满眼都是我的父亲。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叹息不是女儿,那母亲便从小把我当做女儿来养,留长发,穿洋裙。”
“......你爸爸对此也同意吗?”邢却怎么都很难相信。
阮懿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老师听说过阮家上世纪那个留洋油画名家阮穆吗?如果按血缘算的话,那是我曾祖父。当然,如果按社会关系来说,我目前并不是阮家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穆的出现改变了阮家的经营走向,一位会经营的画家没让阮家移民之后没落下去,反而深谙如何利用自己的天才使家族名气愈盛。可尽管他风流成性,也没使这个家族再如他所愿庞大起来。他没留下什么子嗣,只有我血缘上的祖父、现在的阮家话事人存活下来。而自阮穆之后,尽管阮家一直在积极培养,却再也没出过画家。”
邢却定定看着阮懿的侧脸,隐约从这段叙述中知道了阮懿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血缘上的祖父只会经营,而我的父亲倒还保留些鉴赏艺术的天赋。但他只沉浸美,并不创造美。”阮懿垂眸开始继续完成未尽的画:“所以,父亲认为我的长发是美的,我便理应是长发;阮家想再出一个艺术家,我便从小要学习绘画,遍览父亲喜欢的书籍,参加各种画展、对着祖父祖母的照片一遍遍描摹。所幸,这些于我而言尚在能力范围之中。”
邢却听着阮懿娓娓道来,措辞和仪态都透着一股寻常人家孩子不会有的贵气和端庄。少年说着“尚在能力范围之中”的谦辞,可邢却看着阮懿作画,下的每一笔都娴熟而果决,画面上的色彩看似随意,却精准和朦胧意境同时具备,叫人知道作画的人天赋非比寻常的同时,还愿意刻苦。
除开家庭因素,阮懿也天生就该是个画家。
邢却意识到,或许阮懿从来就没有这个年龄的少年应当有的、所谓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阮懿是精致包装的商品,是用以博弈的筹码,是一个心怀野心的女人预备踏入上流社会的那张门票。
阮懿终于说起剪头发的原因,语气无波无澜,就好像他真的满不在乎:
“父亲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母亲希望他有天我能带我回去认祖归宗。这两年父亲生了病,病情一直在恶化。前几天终于回去本家休养,母亲祈求他带我走。我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结果显然是母亲失败了。他走了,所以我把头发剪掉,而母亲因此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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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却不知道在他的叙述之后应当如何回应,但阮懿蝶翅般的眼睫低垂的时候看起来格外脆弱。邢却可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所以只好在画布上的斑斓色彩中抓些什么尝试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呃……这些深色的线条是树吗?”
阮懿抬眼一看邢却有些无措、小心翼翼的表情,就知道这位年轻教师可能误会了什么。他好像眼中闪着些探究的兴趣,顺着邢却道:“嗯。”
邢却看看实景,有些可惜道:“是银杏树呢……要是再过一个月来,可能这画又是另一种感觉。”
“老师好像很喜欢银杏树。”阮懿停下笔,抬眼直勾勾看他:“有好几次在学校里看到老师坐在银杏树下打电话,是家人吗,还是恋人?”
邢却没看出阮懿眼神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只后知后觉想起,或许自己身上还有一些可以聊以慰藉这个因为原生家庭而难过的少年的东西。
“家人,但没有血缘关系,是我的养父养母。”
阮懿歪头看他。
“他们对我……都很好,”邢却继续说下去,一只蝴蝶晃晃悠悠地飞过,邢却出神望着它:“只是我亲生母亲离开我的时候我已经挺大了,所以总还是会怀念她……小时候她就常常带我去那边那条街,她最喜欢银杏的叶子。”
邢却俊朗的眉眼都舒展开来,只有和他说话的人能看得见他提起往事时的温柔神态。
记忆里美丽年轻的妈妈总是穿着旧港风的花裙子,和她染成暗红的发色格外般配。外人看她总觉得有些气场强大难以靠近,只有邢却知道他的妈妈有多温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捡起银杏叶子笑吟吟地问邢却:“宝贝,你看银杏的叶子像什么呀?”
“小扇子!”小小的他这样回答。
“还有呢?”
“小伞……?大象耳朵!”
“没有了吗?”
小小的他苦思冥想,灵机一现:“钥匙!”
女人有些惊讶,并没能理解孩子的想象力:“钥匙吗?”
“秋天的钥匙!”
“天呐,我的宝贝想象力好棒!以后是要当文学家吗?”女人掩嘴惊呼,笑着揉他的头:“妈妈做个奖品奖励宝贝,好不好?”
“好!”
小小的他坐在母亲身边静静地等。他知道他的母亲很擅长叠这些东西,家里还有东南西北叠纸和纸兔子。母亲在一地金黄中挑选两片银杏叶子叠在一起对折,手指灵巧地用叶茎在尾部打了一个结,最后把叶子对半撕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欢喜:“蝴蝶!蝴蝶!”
蝴蝶飞远了,邢却却还仿佛还能看见母亲眉眼弯弯的模样,听到母亲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耳畔。
邢却回过神,才发现阮懿神情专注地看了他好久,好像在观察什么。
邢却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鼻子。
“她已经不在了吗?”阮懿问他。
“嗯……”邢却犹豫着,已经过去十多年,仍然不愿承认小的时候大人告诉他的说法:“我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在我8岁的某天,她说要出一趟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样说完,邢却感到袒露自己的伤口去安慰别人的伤口或许是个蠢办法,因为有些伤口注定是不会好的,每每一提就要作疼。
所以邢却想着赶紧用别的什么话把这个盖过去:“哈哈……因为这个我小时候一直特别想长大的要当警察呢。”
说罢他突然意识到这似乎也不是个特别好的话题,但再换也是来不及了,阮懿敏锐地问道:“那您现在为什么当体育老师呢?”
邢却顿了顿,看向远处的银杏,笑得有些勉强:“......就是啊,为什么呢?”
邢却常常觉得自己应该知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毕竟作为一个孤儿,能被这样的工薪家庭领养已经是相当不错。
两年在福利院的孤独被领养的喜悦短暂填满。领养他的好心夫妻都是教师,多年无子,领养之后对邢却视若己出地疼爱,一切都很好。甚至他们夸邢却是家里的福星,因为领养邢却之后不久,养母欣喜若狂告诉他,邢却马上就要有弟弟了。
邢却由衷为他们高兴,陪着父亲照顾母亲。弟弟呱呱坠地那天,邢却在医院看着两老喜极而泣,满心满眼都是那只皱巴巴的新生命,他突然预感到什么。
弟弟5岁的时候就很皮,在外面和小朋友玩得一身泥巴回来,邢父抽拖鞋打他屁股的时候,邢却突然想:父母好像从来不会在我犯错误的时候对我生气。
可在被打完之后,弟弟仍能那样自然对两老尽情撒娇,邢却又惊觉:为什么我做不到这样?
不论如何,在失去一个家之后,又得到另一个家,邢却不论如何都心怀感恩,无比珍惜。
邢却的高三悄然而至。
他的成绩足够优异,老师告诉他,他或许不必为升学考试犯愁,学校仅有的保送名额,他在保送候选名单上,并且很有希望。
但让他犯愁的是,他和从高一就一起学习一起进步的好友柳瑜有一个小小的约定:他们要同一所大学。
可临近升学的压力让柳瑜状态不太稳定,时高时低的分数让邢却也为她担心。
邢却知道柳瑜的父母也在因此事发愁,思索再三,决定和邢父邢母商量之后,把保送名额送给也同样在保送候选名单里、只是希望更小的柳瑜,他对于自己的发挥还是有信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坏就坏在那天邢却回家太早了。
邢却转过街角时看到楼下柳瑜父母的车子刚刚开走。上了楼,隔着没完全合上的门,听见刚送完客的养父母在说话。
“就这么不告诉他,直接决定是不是不太好……?我们也为小却能保送骄傲啊……”邢父有些犹豫:“他是个懂事孩子,他应该会理解的……”
“你是疯了?钱都收了才说这种话。”邢母理所当然:“你又不管账,不知道你这个病花掉家里多少钱,我们早就捉襟见肘!眼看现在治疗有效,这笔钱正好填上最后的治疗费,就让老师告诉他名额给别人了就行,说这么多做什么?说不说的,咱们家都养他7年,就是报答这几年的养育之情,他也应该答应。”
邢却不知应当如何反应:他是应该庆幸他愿意让出的东西为养父母解决一桩难事、还让柳瑜能够减轻压力实现梦现;还是应该失落养父母没有问过他的感受?
那天晚上,邢却借口同学生日,窝在网吧里过了一夜。
邢却有一套衡量有关自身事物好坏的标准:如果大部分人都能获得满意的结果,那么他自己的得失并不重要。
这是他在两年的孤独里学到的。
在无条件给予之后得到他人的欣悦与赞赏,每每总是让他觉得自己在被人需要。
既然是他自愿付出,那么这一夜的失意也并无意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保送名单出来,柳瑜毫无悬念地在名单上。邢却由衷向柳瑜露出祝贺的微笑。邢却装作不知情,在饭桌上和养父母说他没有保送。
养父母的表情很是微妙,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的,我们儿子这么厉害,一定能自己考上。”
可升学考失误了。
邢却没能如约和柳瑜同去一所学校,但或许这也不重要,因为柳瑜在保送名单出来之后明显表现出刻意的疏远;又因为分数底子还在,他身体素质又好,本身他想念的警校专业还有其他学校并不需要那么高的分数。
没想到,邢父邢母却在此时表示反对。
“身体素质好不一定就要当警察啊,多危险。读师范吧,像爸妈一样做个老师,小却亲和力高,一定能做得很好。”
“师范免学费的,还能给爸爸省笔钱治病,一举两得。”
“……还是说,小却,你还在惦记亲生母亲失踪的事情吗?”
邢却把卡在喉间的“其实读警校费用并没有想象的贵”以及“我可以勤工俭学”咽下去,第一次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抗争。
但命运好像就是喜欢跟他开玩笑。那天深夜,同样的客厅,他在墙角听到父亲在劝母亲让他如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说老邢,多少次了?谁才是你的亲生孩子啊?”母亲发脾气起来:“要是警校像师范一样不收学费还给奖学金,我当然也让他去。但是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浩泽想学钢琴。这可是关键的年纪,必须得现在就开始。学钢琴需要那么多钱,就是现在你的病治好了,家里有些积蓄,但人总要为未来的事情做准备吧?”
“可是小却他一直想做个警察,你是知道的……”
“做什么警察?我们收养他的时候又不是没调查过他的身世。他妈没有文化,又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这种情况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让他去做警察?指不定到时候搜点什么不干不净的来,这又是何必?我也是为他好。”
“唉……”
“你把人家当亲生的,人家还未必跟你多亲。你忘啦,浩泽出生之后,我们想给他改名成和浩泽同辈的双字,他都不愿意动亲生母亲给他起的那个‘却’!”
“嗐!那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你说你这上纲上线的干什么。”
“......我跟你说不清楚!我就是觉得他和我们离心。反正说到底,读师范有什么不好吗?就开点生活费,毕业工作还稳定。低成本投资,稳赚不赔呀。”
邢却终于知道他在弟弟出生时的预感是什么:
作为一个和邢家没有血缘联系的人,在这个家里,他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第二天,邢却恢复懂事的养子,他说:“好,我听爸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落在额头上的突兀水滴打断邢却的思绪。抬头一望,山后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过来连片气势磅礴的铅灰乌云。
“天气预报没说要下雨啊……?!”
“老师,你带伞了吗?”阮懿问他。
“呃......伞前几天给你了。”
这会儿邢却可顾不上什么悲春伤秋,甚至来不及理一理刚才说的话里有没有不合适与学生分享的的东西,当即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帮阮懿收拾画具,架势看着比画具的主人还要着急,雨点噼里啪啦地变密才想起来收纳值他几个月工资的昂贵相机。
他一边收还一边着急地冲阮懿喊:“画!先收画呀小懿!”
画只完成一半,油画干得慢,阮懿已是打算弃画:“不要了。”
“这怎么行!”邢却整完,赶紧又去帮他把画取下:“没干,这个怎么收?”
无奈之下阮懿只好取画框夹处理,雨越下越密,邢却一把背过阮懿的画箱,把登山外套先脱了遮在两人头上:“你抱着画。”
阮懿微愣,但情况紧急,来不及再多说什么了,两人紧挨着躲在外套下离开栈道往下山路上的下一个亭子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说是两个人一起遮一件外套,但实际上邢却大半个身子都在外头淋雨,只有阮懿被遮得好好的。阮懿也意识到了,忙乱中伸手抓邢却的手腕要往老师那边挪。
“抱好画!小懿!”
邢却要犟,手臂就结实得跟铁臂似的,区区一个一米七几的学生又怎么可能犟得过他?
步履匆匆又顾着不要脚下打滑,邢却淋了不少雨,急促地喘。他外套里就只穿了件白t恤,打湿粘在身上,在登山外套下隐隐透出他青年的体热。他急着赶路没看见,阮懿白皙的脸不知什么时候起红成一片。
亭子里避雨,两人都赶得有些乏,瘫在长凳上努力平复气息。
邢却看向阮懿,要确认对方被淋湿的状况。就算保护得再好,阮懿的白色衬衫和裙子也都湿了好些,隐隐透出他皮肤的颜色。
邢却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阮懿的皮肤怎么白得都快和衬衫同色,是因为白人混血的原因吗。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邢却仓促转头。他的念头奇怪,他的尴尬更奇怪:为什么会觉得尴尬?他和阮懿都是男人啊。
因此,邢却也没有注意到阮懿和他一样,眼神刻意看向一旁。
一阵默契的沉默之后,两个尴尬的人逐渐意识到这雨下得跟玩似的,他们才到亭子没多久,雨势就小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邢却难得地有些想爆粗口,但顾及旁边的是学生,最终还是忍下来。
“谢谢老师。”阮懿率先打破沉默,语调有点犹豫:“是我不好……忘了还老师的伞,害老师淋雨……”
听着怪可怜的,没人能对这种自责生起气来,邢却回道:“嗐,没事啊。也怪我,忘了买新的……不说这些。雨小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小懿。一会儿衣服湿太久会着凉感冒。”
“嗯。”鬼使神差地,阮懿沉默两秒之后又说:“老师,我下周末还想去滢湖边写生。”
下周吗?
下周要不要去滢湖边跑步呢?邢却想着,滢湖是个人工湖,沿湖修有宽敞的跑道。
没等邢却回答,阮懿又问他:“你会去吗?”
邢却理衣服的手停顿下来。
他为什么在阮懿询问他去不去之前,就已经在想着要不要去了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周六,天朗气清。
阳光正好,滢湖边上来往不少晨起运动的人的人。微风拂面,邢却穿着一身干净清爽的运动服,保持规律的呼吸节奏在橡胶跑道上跑步。
他难得地有些不苟言笑,那种专注的神情配着他健美的身形和标准的运动摆幅很是赏心悦目,在他身前和身后都吸引来不少视线,但他本人浑然不知。
如果仔细看才会发现,邢却似乎神思有些飘忽,让人看着会怀疑他究竟有没有知道自己在跑步。
那天在山上的亭子里,邢却分明在某种和自己对抗的精神驱使下回答“啊,如果有空的话”,然后昨天,周五的晚上,他特地把本来应该在星期六做的整理和清洗等等家务全都干完,闹钟一醒他就精神抖擞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见鬼,这听起来多像期待第二天春游的小学生。
正是因为如此,他在这里跑步的时候才一头雾水:这种欲拒还迎的纠结感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不过这些叫人摸不清楚头脑的感受,在远远看到画板前穿着白裙子的身影时就散了个干净。下一个困扰邢却的问题只是要怎样打招呼,才会不惊扰专心画画的阮懿。
很快,邢却连这个也不用纠结,因为他快跑到的时候,就看到有几个穿着打扮看起来很不良的青年正嘻嘻哈哈地互相推搡着接近阮懿。
邢却脚步不自觉加快些,看到这群不良青年当中的一个,手已经搭上阮懿的肩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那青年显然是个生手,搭讪得磕绊而老土:“画、画美人更美,美女可以、可以赏脸一起喝、喝杯咖啡吗?”
显然阮懿已经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没跟人客气,回过脸挑着眉反问他:“好啊?可我是男的,这样你也要请我喝咖啡吗?”
那搭讪的青年大概是踌躇很久才上来搭讪的,听到阮懿的话一下傻眼,然后跟被烫着似的撤开手,眼睛瞪大,不能理解眼前穿着白裙子的漂亮妹妹怎么会是个带把的。
而他身边的混混青年们先一步反应过来,这就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什么娘娘腔之类的字句,还要动手推阮懿。
邢却箭步上前,挡在脸色逐渐阴沉的阮懿前面,厉声喝止:“你们想干嘛?”
“哟,英雄救美呢,这招搭讪更高级啊。”为首的混混吹着口哨调侃:“可是帅哥,你知不知道你救的是个男扮女装的变态啊?”
太过分了,没有哪个有责任心的老师会允许别人这样欺负自己的学生。邢却被激怒,往那混混头子面前压上一步,义正辞严反驳:“那又怎么?有哪条法律规定男人是不能穿裙子吗?你有什么意见?”
“你!……”那混混头子被他的气势压得直往后退,又觉得面上挂不住,阴沉着脸上下打量了一下邢却。
宽肩窄腰,光是胸膛的厚度都要比他们高不知道多少。一看身形就知道这是户外运动爱好者,隔着合体的运动衣也能看出那些美感和力量感和谐共与的肌肉。
混混头子惊疑不定地结合邢却板起脸来那种天然的威压,认定邢却必然是个休息日出来健身的警察,这种情况谁打谁吃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权衡利弊之后,混混头子当即咬着牙算了,只是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膈应人:“知道是男的还护着,死基佬,呸!”
邢却身子一僵,他哪里想到会被这么骂?他自己倒不要紧,横竖他不是;但他更怕他的学生因此有什么心理阴影,于是当即转过身哄道:“别把他们的话往心里去,小懿……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而阮懿脸上哪还见刚才半分阴沉?他不知从何时起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态,好像已经很往心里去了:“没有,还好老师来得及时……我好害怕。
末了还要叹一口气:“看来男生确实没有穿裙子的权利,确实太异类。”
又来了,每每阮懿这样说话,邢却隐约感到有哪里怪怪的。但是他既然之前不知道那是什么,现在自然也不知道。
他只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因为世俗的目光被迫抛弃无伤大雅的小癖好,这种心情当中还夹着一点他自己也觉察不到的私心。
“怎么会!不用太在乎别人怎么看,你怎么穿又没影响到他们。”邢却脑中灵光一现,没怎么想合不合适:“……要不这样吧,以后你要是想出来写生,可以叫上老师……呃、我大学时散打学的还可以。”
阮懿脸上闪过惊讶的神情,然后他快速垂下眼睫,以挡住眼里随之现出的一丝狡黠。再开口却是恰如其分的微愠:“老师又开始把我当女生保护了。”
邢却连忙摆手解释:“不是的!不是……你看啊,如果老师在你旁边,至少你不会被人骚扰,可以安心的穿着裙子……老师是这样想的啊。”
“原来是这样,那是我又误会老师了。”阮懿抬起脸看他,不恼了,笑得眉眼弯弯,差点把邢却看呆。他带着几分玩味:“老师知不知道?这样一起出去得话,别人就会下意识认为……我们是情侣呢。而且我还叫你老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邢却愣了愣。
他真的是个直男,天地可鉴,都到这份上还没想歪什么,当即就爽朗笑起来:“怎么会呢?你管我叫哥,别人就不误会了啊。”
阮懿怎么知道他还有这手,几不可闻地磨磨牙,声音冷了几分:“可我不喜欢被人叫妹妹。”
邢却一点没接收到他话里的威胁意味,只觉得这根本算不得什么问题,洋洋得意于他想出的妙点子,大大咧咧道:“那我不叫就好了嘛。还是叫小懿,谁知道是哪个懿嘛。”
阮懿简直咬牙切齿,还在装模作样:“好啊……谢谢哥哥?”
邢却被这一声“哥哥”叫的一激灵。
一方面,不知何故他的弟弟、养父母的亲生儿子并不怎么亲近他,所以称呼他的情况也少;另一方面,阮懿叫他的时候,声音总带着点说不出的黏意,叫老师的时候只让他莫名其妙不自在,叫哥哥却让邢却浑身得劲。
邢却挠挠头,迟疑应道:“……哎。”
他别开视线避免尴尬,却暴露那一整只染上绯红的耳朵。
阮懿抬眼瞧见那只耳朵,方才的不悦神色就渐渐散掉。那张惊艳绝伦的脸在邢却看不见的地方现出一个饶有兴味的表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带班阮懿那位惨遭车祸的体育老师一个月才刚刚能下床,仍旧无法胜任教学工作。邢却的临时代课又硬生生延长两周。
自告奋勇跨年级带班的弊端终于显现出来:一天高强度的六七节课下来,邢却喉咙哑了。
这倒也能因为孩子们一众“老师辛苦”的呼声而得到些安慰,但教学工作繁重的时候,再遇到不少教务工作堆叠在一起时,铁打的人也得累趴。
于是乎,当这一个周末阮懿第一次主动约邢却外出时,邢却却迟迟没有出现在约定地点。
阮懿只好来到教师宿舍,在礼貌询问路上遇到的其他老师之后,敲响了邢却宿舍的门。
邢却是真的睡得沉,把闹钟在迷迷糊糊之中按掉也不知道,电话按掉也不知道。笃笃笃的敲门声变成梦里莫名其妙出现的啄木鸟。
阮懿坚持不懈地唤了许久“老师”,邢却半梦半醒间听出他的声音,才在阮懿和啄木鸟有什么关系的困惑之中猛地惊坐起身,想起今天他们约好要一同出行。
邢却长腿一跨下床,捞过架子上胡乱挂着的衬衫和睡裤三两下套上就去开门,带着歉意开口,喉咙里好像塞了沙子:“啊……小懿、抱歉,昨天晚上被临时叫做一些材料,做的太晚老师醒不来。久等了,先进来吧。”
邢却仍是睡眼惺忪的,急于开门之后赶紧回屋洗漱清醒,就没看见阮懿目光毫无防备掠过他大敞的衬衫领口时,刹那间的仓促无措和脸颊上浮现的薄红。
都说住所是最能接近一个人本质的地方。少年有些迟疑的踏入长者的领地,带着些好奇打量眼前的一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邢却住的是单间宿舍,进门即能一览无余。
还算宽敞的房间被屋主用相应的家具分成不同的功能区域:最靠近门口是有沙发和茶几的休息区,茶几上有一个收纳篮,但桌上的书本、剪刀指甲剪都没有被收进它们应该在的位置。紧挨着休息区摆放着同样没有刻意收纳的小型运动器材的健身区。再往里是办公用的书桌和电脑,运动手环、文具和纸张零散分布。办公桌旁边还有一个很大的置物架,上面无序地摆放奖杯奖状、装裱好的相框、小箱子、相机和镜头、没处理的成撂照片和一些小物件。
“老师,你屋子里看起来好随性。”阮懿评价道。
邢却吐掉漱口水,有点尴尬,说话听起来还有些吃力:“呃、哈哈……是老师最近没有空收拾。”
阮懿没有回他,目光逡巡至这间屋子里最私密的位置。
办公桌正对面就是床,床边衣柜里黑灰白三色为主调的衣物因通通挂起而逃脱被判定为凌乱的命运。床上,浅灰的净色床单和被套胡乱堆起,还有件睡衣从被单下露出一角,显然和正在玻璃门隔开的厨卫区域区域洗漱的人腿上穿的睡裤成套。
它暴露的事实让阮懿又有点在意地多看了那床两眼。
阮懿的兴趣转到架子上的相机和照片,想看看他的老师平时都在拍些什么。
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什么事的邢却洗漱完出来,看见阮懿正往置物架走,就莫名紧张起来,问道:“呃……小懿,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阮懿的母亲林宛蔓是位能兼顾优雅与持家的女人,做精致的早餐是即使丈夫不在家她也会保持的事,毕竟她认为这也与儿子的上流社会教育有关——意即,阮懿吃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鬼使神差的,阮懿还是点点头,带着个仿佛无害、有点期待的微笑:“好呀,我想吃老师做的东西。”
邢却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那小懿,你过来帮我打打下手吧。”
阮懿顿了顿,还是没有告知邢却他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事,和邢却一起进了玻璃门隔开的厨卫区域。
“你来的巧,我昨天做了些卤肉。今天简单处理一下就能成面,特别香。”
“好。”
邢却同时开工,下锅烧水煮面,从冰箱取出卤好的肉,摊在案板上麻利地切片。他做饭的动作自然而娴熟,阮懿有些在意地看着,忘了手上有些不适的生香菜气息。
直到邢却切完了肉,才发现阮懿看得出神,笑着调侃:“偷学会了?”
然后自然而然的接过那把香菜侧过阮懿身前又自己洗起来。
阮懿白净的手上沾了些香菜根茎的泥,隐约闻到还萦绕在指尖的香菜气息,但空气中最清晰的,是离他不到一米距离、混着衣物洗涤剂香味的某种独属于邢却的体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邢却把两碗卤肉面往茶几上一搁,身子陷进沙发里,长腿随意岔着吃起自己的那份来。
很狂放的姿势。
天还没完全冷下来,他穿着宽松的短款睡裤,腿部健美的线条和蜜色的肌肤毫无防备地暴露,本人却对此浑然不知。
这不怪他。一个从小运动细胞发达、大学专业又是体育教育的人,并不觉得这样的着装暴露程度有何不妥。再说了,阮懿是个孩子,纯真的孩子,孩子能有什么坏想法呢?
但显然那是于他而言。
看到阮懿视线有些飘忽,邢却感觉纳闷:“怎么不吃面呢?小懿。”
“……好。”阮懿往桌面俯身时视线又有意无意地扫过那片蜜色,无人察觉。
他有些局促地学着他的老师把面碗端起来,拿着筷子迟疑,仍是有些无从入口的样子。
“吃不习惯吗?”邢却腮帮子还有没嚼完的食物,声音有点含糊。
“没有……我没有这样吃过饭,有些端不稳,担心打翻了弄脏老师的房间。”阮懿倒是真的有些困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邢却看他在沙发上也是坐姿端正,这就明白阮懿之所以不习惯的原因。
“欸,像这样,”邢却又把膝盖往两边分了分——那些蜜色的肌肉线条被牵动——然后把拿碗那只手的手肘架在膝盖上方的位置:“有个支点就能拿稳了。”
阮懿再次从那片蜜色上挪开视线,学着他的样子架好,肢体还是有些别扭,邢却没忍住笑出声。
“老师——”阮懿声音有些嗔怨。
“抱歉,不是捉弄你……”邢却咳了咳,眼里的笑意还是藏不住,话头也按不下去:“是我没想到你真的不适合这样吃饭……呃、怎么说呢,小懿你总是给人感觉……比较华丽吧。让我猜猜,你家餐桌是不是铺有白色桌布、餐盘和刀叉摆地整整齐齐、还要点上烛台拉满仪式感才能吃饭?”
“老师——”阮懿更不满了,尾音拖得更长。
“哈哈……好啦好啦,先吃面,你还一口没尝呢。”
大概是被邢却的形容激到,阮懿还真就非要用这个和他气质十分不符的狂放姿势享用起手中的面来。
“好吃吗?”邢却笑眯眯地看着他,像每一个精心准备餐点的厨师一样等待品尝它的人给出褒奖。
然而即使是吃面,阮懿也是慢条斯理的,他优良的家教不允许他在吃任何东西的时候发出吧唧嘴的声音,吃着东西说话更是忌讳。于是他直到把食物嚼碎咽下之后才开口回邢却:“好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其实如果这是在他妈妈林宛蔓面前,阮懿一定会被说:“食不言,寝不语,我的宝贝。”
体育生吃得快,邢却吃完就带着得到客人认可的主家那种欣慰满意的神情欣赏阮懿安安静静吃东西的模样。并且似乎没有意识到阮懿吃饭时的沉默习惯,注意到随着阮懿嚼食动作而晃荡的额发,想问就开口问:“头发长了好多呢。”
阮懿还在慢慢地嚼,等着吃完再回,但邢却不甘寂寞,坏笑着揶揄:“貌似剪了短发之后粉色小信封有变多呢……?”
阮懿吃了很久,终于吃完了。他放下碗,想了想,这才回问邢却:“那老师呢?老师看见别人给我告白有什么感觉呀。”
分明是个很冒失的问题,但邢却未曾觉察,只顿了顿,一头雾水冒出个“啊?”
那些有关阮懿的、冒着青涩懵懂粉粉滤镜的场面自然是很美好的,毕竟只是主人公之一的外貌就赏心悦目。邢却自己没谈过恋爱,但也有过高中时有着特别情愫的异性朋友柳瑜。每每看到学生之间有些暧昧的行为,多少总会有些莫名的慨叹。
他就是这么同化自己心里看见阮懿被表白时心里的别扭,所以他打着哈哈道:“我能有什么感觉……?”
阮懿直勾勾地瞧他,更明显了些:“那如果有一天,我答应了其中的一个要交往呢?老师怎么想?”
邢却心微微一沉,正色道:“小懿啊,你可要认真考虑。你现在还是学生,主要的任务是学习。虽然老师不会棒打鸳鸯,但学校的规章制度可是摆在那里的,不可以在学校里头谈恋爱……”
阮懿唇线一抿,移开视线,对这套墨守成规的说教不太高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邢却看出来了,以为是自己上纲上线、惹他不快,尴尬片刻又转移话题:“小懿,打算什么时候去剪头发啊?”
“不剪了。”
“为什么?”
阮懿眯了眯眼睛,微微仰头,再次尝试直勾勾看着邢却,用很明显带着故意的口吻回他:“老师不是说我长发更好看吗?”
少年动作间鼻尖那颗小痣晃得看的人心痒痒。
邢却不知道这一刻心漏跳的那一拍是什么意思,他解释为是害怕阮懿过分受自己的话影响,于是又有点为难道:“小懿啊,不要被老师影响,其实现在短发也挺精神的、你要自己考虑……”
阮懿这时的眼神看起来很深,沉默片刻回答:“可我觉得老师说的就是我想要的。”
邢却不知应当对他的坚定回答些什么,只好沉默一会儿,找桌上的碗做借口:“……老师先去洗碗,小懿你自己坐一会儿啊。”
阮懿也起身:“我来洗。”
“算了吧……”邢却哈哈笑起来,又担心这样会冒犯到孩子的自尊心:“欸,我不是嘲笑你啊小懿,只是、只是你应该……确实不会洗碗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懿脸上冒出点委屈:“那老师教我不好吗?”
该死,邢却是真吃这套。他快招架不住,可一看阮懿那双修长白皙、用来作画的手,又怎么都觉得拿来洗碗是暴殄天物。于是他坚持道:“没事的,不用不好意思。也没几只,你就坐着等老师。”
“……好吧,”阮懿只好妥协,他又看了看凌乱的房间,跃跃欲试:“可我不要占老师的便宜,我帮老师收拾屋子。不要拒绝了,老师,至少让我做些什么,这个我很擅长的。”
邢却拗不过他,状似无意看了一眼放相机和照片的置物架,想想答应下来:“好吧。”
然后邢却端着空碗走进小厨房,还刻意装作不太在乎的口气交代道:“置物架的照片那一格就不用整理了,我自己弄就行啊……你不知道我想要的顺序的。还有床也不用收拾。”
“好的。”
也不知道阮懿到底有没有听出他那样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意思,总之他这就开始动手自外而里地收拾。
邢却洗完碗出来,他已经收纳好休息区,桌上那些零散小件重又分门别类的放回桌上的收纳盒里。沙发上的毯子也叠了个整齐。
邢却有点新奇地看着田螺少年有条不紊地开始整理办公区域,打一杯水喝,又坐回沙发里,一边问阮懿:“小懿,你要喝水吗?”
“刚刚已经喝过了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什么时候?”邢却奇怪道。
“不是喝了汤么……”阮懿眨眨眼问他:“老师刚才喝了那么大碗汤,现在喝水不会撑吗?”
“嗯,有点……”邢却感受了一下腹部的饱胀度,在沙发上坐下来:“但是喝汤和喝水还是不同的吧……?我习惯了,吃了咸口的东西总要喝点水,汤也是咸的嘛。”
阮懿若有所思点点头。
吃饱了就有些犯困,邢却打了个哈欠。他懒得动弹,真就放放松地陷在沙发里看阮懿给他收拾屋子,莫名其妙冒出来点好像什么大男子主义的丈夫在看勤劳妻子做家务的错觉。
邢却摇摇头尝试摆脱这种离谱的错觉,努力在没睡够的倦意中寻找几分清明,确认了阮懿真的没有收拾自己放照片的架子,才松口气和还在辛勤劳作的阮懿喃喃道:“一会儿是要去哪里写生了……?”
阮懿抽空回过身来看沙发上的人,现在邢却眼睛都已半合,和他说话的声音都还因为连日负荷超载的课程哑着,一看就知道最近有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