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念欢微微摇了摇头。
燕昔闻长睫颤了颤,鼻尖捕捉到女子鬓边栀子花的清香。
突然就酸了眼眶。
真奇怪啊,她在军营中流汗流血时都没有哭过。
燕昔闻的帅位不是顺理从父亲那里继承的,那个位置从来就不属于她。她父亲重子嗣,宁愿在她那些废物兄弟身上倾注心血也不愿教她,饶她是天生将才,一身本领,心意再坚定,也不会将她领上朝堂。
直到西漠一战。
那一战,她跟在父亲和兄弟身后,受尽所有人的嘲辱,就是不肯放下手中的刀。军队中从来没有过女人,她就像个男子一般对待自己。她从来没有掉过眼泪,却也会在夜晚银盘独耀时站在一望无际的金黄中仰颈默叹,在心中问了无数遍为什么,也给了自己无数个答案。她默声念着,是因为自己武艺不精,是因为自己用兵不熟。但每一次回答,她都避开了女子这两个字,在她看来,那从来不是个答案,只是个借口。
燕昔闻从始至终都没忘记过自己女子的身份,但也闭口不提。
她享受钢刀的寒冽,也喜欢娇花的颜色。
大漠上,父亲受重伤昏迷不醒,长兄被俘,被敌军吊在城墙之上以作要胁,要燕氏受降。燕家子一个个吓得缩成一团,没人愿意出来主事,也没人敢做决断。要救兄长,便是弃家国于不顾,换回的只可能是几万兵士的尸体,可不救人,父母那里又如何交待。
那一日,她披风赫赫,于一片死寂中走上帅台,伸出在风沙肆虐中变得粗糙的手,抚上帅印。
她终于笑起来。
生死抉择,她与大靖站在一处,在两军对垒间冲着城墙上的身影嘶吼道:“兄长,昔闻对你不住!”
而后一箭射在他的心窝。
距离太远,她甚至看不见兄长的血,只知道跟在那一箭后奔出的,是万千靖国的战士和她生平第一次的胜利。后来,她父亲的兵变成了她的兵,再后来,她不用再站在任何人身后,飞身武官之首,直面金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