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在家,他多着素袍,此时身着玄色盔甲,身形显得更为高大,眉眼也更为凌厉。 凶名在外的方天画戟随意放在身旁,其上还有未擦净的暗红。 铁血冷硬之气扑面而来,压得张辽都脚步顿了顿。 在他眼中,这时的吕布如同刚完成狩猎的野兽,獠牙上还沾着血,全身也还处于警戒状态,看似平静,实际上随时可以暴起伤人。 张祯却小跑过去,叫道,“将军啊” 来的路上,她已经准备好了一通歌颂赞美之词。 吕布举手止住,“停!” 张祯停住脚步,不敢再说话。 其实她也有点怕。 吕布现在的情绪好像不太稳定,杀气凛然,感觉像是会顺手再杀几个人,或者几十几百个。 杀红了眼,就有可能不分敌我,她不想当炮灰。 吕布又招招手,拍拍身旁的地面。 这意思很明显了。 张祯轻轻走过去,谨慎地坐下。 吕布声音平淡,“好听的话儿回去再说,说不够一个时辰,便不许回家。” 张祯:“贫道尽量。” 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嗯,有难度,但也不是做不到。 不就是夸人么?她很擅长。 吕布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王允、杨瓒、士孙瑞等人已经进宫,你可知他们意图?” 张祯愤然道,“他们想抢功!” 这几个人,都曾商议铲除董卓,王允更在吕布身上花了大量功夫。 如今董卓被吕布刺死,他们定会以为这是自己的功劳。 吕布:“我当如何?” 张祯:“寸步不让!” 让了,那惨烈的历史就要重现。 她从王允手中“截胡”吕布,不就是为了改变这一切? 吕布眼中凶光一闪,“那便再杀!” 张祯:“不可!” 杀戮,只能解决小问题,解决不了大问题。 最好的方法,是让支持吕布且身居要职的文官出面替他说话。 然而没有。 没有文官与吕布交好。 文官们对于董卓、吕布一党,都是敬鬼神而远之。 忽灵机一动,道:“将军,带我入宫!” 吕布虎目圆睁,“你?!” 他只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些建议,没想过带她进去。 张祯用力点头,“没错,就是我!” 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更是个于她而言难得的好机会。 她非宗室女,正常情况下到不得皇帝跟前,但现在不正常。
董卓所建立的旧秩序已经崩塌,新的秩序还没有建立起来,正是混乱之际。 她正好趁此混乱,扬名立万。 “将军,事急从权,再不进宫,陛下就被他们笼络了!将军提着脑袋忙一场,却是为他人白做嫁衣裳!” 正如真实的历史。 而这也正是吕布所担忧的,当下不再多想,带着张祯疾步入宫。 他是铲除董卓的大功臣,按理应该得到最大的利益。 然而文官无耻,他又拙于言辞,不知不觉就会上当。 况且有些话他自己不好说,须得旁人来说。 张神悦素有辩才,又一心向着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沿途所遇禁军,看到个小道姑跟着他,都有些好奇,但依附他的不会多问,不依附他的不敢多问。 于是张祯就这样顺顺利利地到了御书房。 贫道浮云,参见陛下 小皇帝刘协如在梦中。 今日太阳照常是从东方升起,却有人来报董卓死了! 吕布刺死的! 他还没回过神来,宫中就发生动乱,两群禁军交战,落败逃窜的那一群,似是董卓的人手。 几名侍中护着他躲在御书房。 躲了大约一个时辰,王允、杨瓒、士孙瑞及一干文官求见。 先是向他报喜,君臣同庆董贼得诛。 然后,大家话里话外都在称赞王允,说吕布会反水杀董卓,皆是王司徒之功。 但刘协心中狐疑。 他记得吕布来找他要诏书时,可没提过王允半句。 接下来,就有人提出,王司徒应当“录尚书事,总朝政。” 刘协心中暗暗叫苦,不敢应承。 一来,董卓刚除,他不想头上再多座大山。 二来,这事儿吕布同意么? 他早就明白一个道理,说话要想管用,光有身份不行,还得有兵有将。 他名义上有,实际上没有。 王允也没有,但吕布有。 便顾左右而言他,“诸卿今日多受惊吓,且回去好生歇息,朝事从长计议!” 士孙瑞就说,“为君分忧,乃臣等本分事,何惜此身?” 又有一人道,“当此乱局,唯王司徒能安之!” 刘协脸色逐渐僵硬。 这是在逼他下旨! 正不知如何应对,忽闻都亭侯吕布求见,连忙宣进来。 吕布行礼,他亲自搀扶,一脸的感激和嘉许。 “奉先!” 吕布:“托陛下鸿福,臣幸不辱命!” 刘协拉着他笑道,“那日你来求诏书,说要铲除董贼,朕心甚慰。虽知你忠义,也担忧你受董贼所害。不想将军神勇非凡,一举除贼!此乃汉室之幸,天下之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