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中,亲随递上水囊,张辽随意喝了几口,又开始琢磨眼前的沙盘。 不得不说,这仗打得他很上头。 为何? 就是因为这叫“沙盘”的奇怪器具。 去年冬天,大将军言他练兵有功,传了他一套沙盘,并详细讲解其功能。 他听说是神悦所授,学得分外用心。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从华阴到渭南的地形地貌,他都让斥候捏好放上去,反军会走哪些路,看这沙盘就能大概看出。 再加上斥候配了千里眼,能看出很远。 反军的动向,可以说都在他们的观察中。 再想排兵布阵就简单多了。 调动起来也很灵活。 事实上,张辽从没打过这么灵活的仗。 得心应手,如臂使指,感觉很奇妙。 以前打的那些仗跟此相比,似乎有些粗糙。 “将军,一股反贼闯进包围圈!” 一名亲随进来报信。 张辽丢下手中的沙土,“来得好,牵我灰影!” 正如吕布有赤兔,他也有战马灰影,似闪电般快速,只在敌人眼里留下一道灰色的影子。 一时披挂好,提着月牙戟,上马出了军寨。 月牙戟乃是矛与戈的综合体,既有直刃又有横刀,杀伤力十分强大,可钩、啄、刺、割等等。 “听我号令,击鼓出兵!” “诺!” 激昂的鼓声中,灰影飞蹄踏空,载着张辽率先冲入战场。 人和马都充满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所过之处头颅乱飞,尸首遍地,染出一条血色的路。 黑山军此前在冀州,何曾遇过如此骁勇的战将? 看他的目光充满了恐惧,宛如看一尊杀神。 士气这种东西,就跟家中纠纷一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张辽手下的将士受他感染,个个像是打了鸡血,厮杀起来不要命,士气高涨。 而黑山军发现自己被埋伏,士气已是一衰,再被张辽率众这么一冲,士气落到最低点。 更严重的是,黑山军的军备跟官军完全没法比。 官军哪怕是普通士卒,也有块粗糙的护心镜,黑山军却没有。 不但护心镜,就连鞋子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多人打着赤脚。 武器更别提,官军有刀有箭,黑山军大半拿的是木棍。 当然了,若是高手,木棍也能打死人。 可黑山军中,拿木棍的都不是高手,而是加入不久的新兵。 腿都还软着,怎么跟训练有素又拿着刀的官军相拼? 他们是不知道“降维打击”这个词,如果知道,肯定说这就是降维打击。
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打得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张辽追出去五里地,方才令人鸣金收兵。 没跑掉的那些,降者编入军中,不降者尽数杀之。 回到军寨休整一夜,又仔细研究了沙盘,次日转往别的山头。 神悦跟他说过,“敌强我弱,不宜硬拼,或避敌主力,诱敌深入,集中优势兵力逐个击破!或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真是字字珠玑。 她还常常自谦不懂兵事,明明就懂得很。 两日后,万霖根据斥候的指引,追上张辽大军。 一查人数,竟然和出京时差不多。 这倒不是因为官军神灵附体,一个也没战死,而是因为有降兵。 投降过来的黑山军,也都听从官军的安排,让干嘛干嘛,不敢消极怠工。 昨日还是同袍,今日便刀箭相向,说来似乎有些残酷。 但在这个时代,大家都习以为常。 况且,黑山军中人多,并不是每个人都与别人交情深厚。 不认识或没交情的,杀了也没事。 若是交情深,那好办,你也归降。 你若不降,我还可以去打别人,不是非得盯着你一个。 陈瓜见王老四在张辽的号令下特别卖力,晚上收工回营,不由狐疑道,“你是不是早就心向朝廷?” 之前打袁绍、打官军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勇敢。 王老四:“瞎说什么呢,没有的事儿!” 陈瓜:“哼,有没有,你自己心里知道!” 王老四给他个爆栗子,“以前是真没有!” 陈瓜:“现在呢?” 王老四顿了顿,道,“心向朝廷。” 陈瓜失望且痛心,“为何?!” 四哥啊,我们的志向,都被你抛之脑后了么? 王老四:“你也看到了沿途的庄稼。” 陈瓜不解,“看到了,又如何?” 王老四叹道,“庄稼种得好啊!” 听说朝廷有个课农司,是那位神仙弟子管着的,专门教大家种田。 他是个农夫,能不向着会种田的人么? 文远兄,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神悦!” 婉娴和如意跟着周羽找到中堂时,张祯正在埋头看军报。 听到叫声抬起头来,眼里还带些迷茫,却在下一瞬迅速恢复清明。 “四姐姐,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如意:“阿娘让我们来给你送鸡汤。” 自从吕布出征后,妹妹就坐镇大将军府,眼下更是事务繁忙,都没空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