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防在信上说,次子仲达于诸子中最为优异,有忧天下心,欲入朝效力,请他关照。 他考校司马懿学问谋略,皆对答如流。 且人情通达,秉心平直,他极为欣赏。 问其志向,言道仰慕靖国长公主与大将军,想追随他们振兴汉室。 他自然成全。 以前他不信张神悦和吕奉先一心为汉室,如今早信了。 有志向的年轻人,就该跟着他们。 张祯:“勉之,勉之!” 心说你倒也不必太过努力。 你一努力,老曹就该睡不着了。 又笑问司马懿,“你家京中可有宅院?若是没有,我来安排。” 司马懿感激地道,“前些年就置办了,不劳殿下费心!” 张祯和蔼地道,“若有不便之处,尽管来寻我!” 哼,早早就在京城置办宅院,安插眼线,此子心机深沉,断不可留! 说好了明日司马懿来大将军府点卯,王允便带着他告辞。 等两人离开,张祯问一旁伺候的丫环兰月,“王司徒提议司马懿什么官职?” 兰月茫然,“嗯?不知。” 她就忙着端茶递水,顺便想想晚上吃什么,没在意他们说了啥。 张祯也没责备她,又问采月,“你听到了么?” 采月沉稳地道,“回殿下,王司徒说,司马懿虽有奇才,毕竟年幼,不宜一开始就予以高位,可先为户曹掾。” 户曹掾?职位不高,管的却是人丁户籍,很重要。 看来老王叔对司马懿寄予厚望。 这就很难评,活脱脱的痴心错付。 如果篡汉的是司马懿,小皇帝绝对活不了,刘家也得灭族。 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历史上司马懿出仕很晚。 建安六年还在家赋闲,曹操听闻他的名声,欲征辟他到府中任职,他说自己得了风痹,装病不去。 建安十三年,曹操又征他为文学掾,还说如果敢再称病,就要将他下狱,他这才大受惊吓,扔掉拐杖赶紧上任。 那时他都二十九岁了,现在才十六,怎么就出来了呢? 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朝廷日新月异,此时不出,就会错过家族发展的大好时机。 文和妙计安天下,寥寥数语断司马 用过丰盛的晚膳,又在游廊里转了几圈,张祯还是忍不下心中沸腾的杀意。 遂令人请贾诩。 此事找高顺不合适,得找他。 他本来随吕布西征,但刚出关中就染了风寒,吕布怕他病死,命他回长安养病,顺便督一下粮草后勤。 说来也怪,一回长安他就病愈了,又要去追大军,被张祯拦下。 军中谋士够多了,毒士也有程昱,不缺他一个。 还是好好在长安呆着吧。
不多时贾诩来到,张祯开门见山,“我想杀个人。” 贾诩:“杀呗。” 又关切地道,“你想怎么杀?” 想当众斩杀,有律法,还能制造意外。 想私下刺杀,他也能派出刺客。 如果想灭族,那就得想个万全之策,不能落人口实。 张祯:“文和叔,你都不问问我是谁,也不问我为何杀他?” 贾诩云淡风轻地道,“你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神悦仁善,那人竟逼得她动了杀机,真正该死。 张祯:“我的理由并不充分。” 司马懿背弃洛水之誓,司马昭当街弑君,不仅仅是道德层面的事儿,也是对政治信用的极大破坏。 阴谋家、野心家们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x,原来还可以这么操作?学会了! 从那以后,本就复杂的君臣、臣臣关系,变得更为诡谲残酷。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变得更少了。 华夏固有的忠诚信义礼制,都遭到了这家人的摧毁,慢慢的只剩下血脉维系的孝。 后世皇朝都爱说以孝治天下,为啥只说孝? 因为除了孝之外,别的都拿不出手。 这未必全是司马氏的锅,但是他家开的头。 因此有人说,“自司马氏篡魏以来,人不守信、神不守灵。” 何况他家那些无能子孙还导致了五胡乱华。 每每想起史书上那些血迹斑斑的记载,她就恨不得抽出五十米大刀! ——你家篡魏就篡魏,能不能好好当皇帝? 可这一切还未发生。 如果以历史定罪过,那么眼前的贾诩也当诛。 说来说去,还是她过于痛恨司马氏,有了私心。 没看过三国的贾诩,当然不知内情,不以为然地道,“说来听听,我帮你补充。” 理由不充分有什么要紧,人长一张嘴,罗织个罪名还不简单。 张祯:“文和叔,感觉咱俩像坏人。” 贾诩不同意,“不,你想杀的才是坏人。” 神悦绝对是好人。 他可能没那么好,但也不坏。 谁说他是坏人他跟谁翻脸。 张祯看他片刻,判断出他说的是真心话,忽然有点想笑。 她也真的笑了。 文和叔现在全心全意站她这边呢,连她想杀人都不问缘由。 心里的杀意,不知不觉中减轻。 恐惧也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