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哪个刁民让父亲改变了想法? 要让他知道,非得送上几拳不可。 王允叹道,“那是因为,为父只看表面,一时没看清张神悦的深意。如今看清了,便知道这是条好路子。” 司马懿年纪虽小,目光却比他长远。 王定张了张口,很想说我看张神悦就是想害司马懿,你们都想多了。 又不敢说,怕被老父责骂。 只得委婉道,“父亲,岭南那地儿,听说山脉沉郁,瘴疠难消,越民也未开化,蛮横凶残。” 王允微微皱眉,“你不愿意去?” 他自然知道岭南凶险,但人活在这世上,想要有所收获,就得有所付出。 啥也不干等着天上掉馅饼这种美事,连他都不敢想。 并且,司马懿还是个少年郎,都有去岭南的勇气。 三郎比他痴长十几岁,却这也怕那也怕。 自家这些孩子,似乎养得过于娇惯了,文不成武不就。 早该放出去经一番风雨。 王定心里苦似黄连,深吸一口气,铿锵有力地道,“父亲为儿辛苦谋划,儿岂能辜负父亲的苦心?别说只是岭南,就是龙潭虎穴,儿也愿去!” 看这阵仗,不去是不行了。 父亲哪是跟他商议?分明是知会他一声。 那不如姿态做好一些。 王允欣慰,“你有这心气儿,为父就放心了。” 总算还不是无可救药,知道自己是为他好。 又道,“我儿不必担忧。明年春日启程时,为父多予你人手,定护你周全。” 他是让儿子去立功,不是让儿子去送死,护卫必须配足。 司马家定然也会多派人,再加上朝廷派的扈从,三郎和仲达的安危当可无虞。 王定施礼,“多谢父亲!” 又听了一会儿训导,方垂手告退。 出门立马去找自己那几位至交好友,“兄弟们,我死了!” 至交好友们大惊,“不是还活着么,我们看见的是鬼?” 王定捶胸顿足,“活不久了!” 趁还在世,跟兄弟们日日宴饮,苦中作乐。 王允看在他即将远行的份上,也不多管,睁只眼闭只眼,还多支银钱给他花用。 没过几天,王定至交好友们的长辈也听闻了此事,不由开动了脑筋。 张神悦设置寻矿特使令,意欲何为? 先从岭南开始,又是为何? 王允为何让自家三儿子也去? 不是每家主事者,都能看出岭南寻矿的意义,但他们都知道一件事儿,当朝司徒王允为儿子安排的,必然是最好的。 跟着做总没错。 于是纷纷找到张祯,送上各种珍奇礼品,只求能将自家子侄塞进岭南寻矿的队伍。 不是特使正令、副令也无妨,加进去就行。
那场景,别说张祯,贾诩都有点懵。 “疯了么这是?” 张祯:“跟风真可怕!” 但可怕归可怕,所有请托的人她都收下。 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反正她已经尽职尽责地提醒过,岭南凶险,去了可能有性命之忧。 各家主却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出了事也不怪她。 那她还能怎样? 这回,哀嚎的就不只王定一个了,而是一群。 王定也被至交好友们按着打。 “都是你起的头!” “我们拿你当兄弟,你拿我们当什么?” “自己落水也就罢了,还要拉上兄弟们?好歹毒的心思!” 王定试图争辩,“哪是我起的头?是司马懿!我也没拉扯你们,是你们长辈主动找的张神悦” 至交好友们不听,依然收拾他。 诚然,他们知道王定是无辜的。 可他说的那些人,他们惹得起谁? 是惹得起自家长辈,还是惹得起张神悦?哪个他们都惹不起! 司马懿又比他们年轻,他们找他麻烦,就是以大欺小,不要脸面。 唯一能拿来泄愤的,也就只有好兄弟王定了。 这一连串意料之外的状况,看得司马懿目不暇接。 之前加进王定,他既喜又忧。 喜者,王允能派出亲生儿子,就说明此事果然可行。 忧者,担心王定与自己争权。 随着加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他更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关中各大家主都认为岭南寻矿是美差,那肯定就是美差! 再一次坚定了做成此事的决心。 他还听说,有人以他年幼未婚为由,建议张神悦更换正令。 张神悦却坚持以他为首。 这份赏识之恩,他永远记在心中。 但他也觉得,年幼未婚确实是个问题,让人感觉像个办事不牢的毛头小子。 年幼他没办法,只能尽量沉稳。 未婚倒是容易解决。 传信回去,家里很快为他定了同县的李氏女,迅速走完三书六礼,一个月内就成了亲。 再回京城时,他就没了“未婚”这个把柄,人也更老成稳重。 与人相交一板一眼,不像十六,像二十六。 张祯一边感叹这小子行事滴水不漏,一边送了贺礼。 只要他不娶张春华,生不了司马师、司马昭这两个儿子,就没那么危险了,娶谁她都真心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