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荣也学着他的样儿,丢了枝条进去,好奇地道,“诸葛校尉,为何丢段黄鱼茨进去,就知道能不能进行下一步?” 小册子上写了这么做,却没写缘由。 这种名叫黄鱼茨的灌木,只在盐场有,别的地方他都没见过。 诸葛亮沉吟道,“因为它能检测出卤水中的含盐量,含盐量高,黄鱼茨就能浮起来,含盐量低,就得再晒。” 林荣、俞承等人听得似懂非懂。 其实诸葛亮也一样。 告诉他这个原理的张祯也一样。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过了几个时辰,所有人都看见,卤水渐渐结晶凝固,为让其更均匀,诸葛亮又让盐工以木耙梳理几次。 然后,便是一池雪白。 众人脸上的表情,就如同后世看到了大变活人。 喜悦、震惊、不敢置信。 “这就成了?” 有人喃喃道。 这才四日啊! 周围一大片盐田里,全是白花花的盐,怕有几千斤! 如果是煮盐法,得耗费多少柴火、人力、物力,也不可能这么快! 可这晒盐法,只需阳光、海风,还十分快速! 只要看好了天气,那就无穷无尽了! 林荣放声大笑,微咸的海风都让他感觉到了甜。 俞承弯腰,捏起一小撮放到嘴里,品酒似的细细尝了尝,陶醉地道,“鲜,咸,好!” 比煮出来的盐更有味道! 没人笑他,因为大家都在争先恐后地品尝。 诸葛亮也尝了点,叹道,“白如雪,软如绵,上品好盐!” 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盐务新政,成了! 你就知足罢,至少没叫你咸娘娘 “大哥,大嫂,在家么?” 陈翠花咋咋呼呼地推开哥嫂家的门,往堂屋里跑。 刘二娘坐在墙角补衣裳,有气无力地道,“我在,你哥去砍柴了。” 陈翠花急道,“还磨蹭什么,快,跟我去买盐!” 刘二娘推辞,“买什么盐,家里还有。” 陈翠花更急了,“还有?有多少?不到一勺罢?我还不知道你!菜里只舍得放少许盐!大哥要是变成大脖子,我看你哭不哭!” 她记得很清楚,早逝的父亲就是个大脖子,吃饭喝水都困难,说话嘶嘶的,别人看着可怕,他自己也难受。 庄里有见识的人说,这是因为没吃够盐得的病。
父亲不到三十就去了,可能也跟这病有关。 而得这种病的人,庄里还有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年来,大哥的脖子似乎也大了,她害怕得很。 刘二娘苦笑,“翠花啊,不是我小气。盐贵,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姑子嫁到好人家,能日日吃盐,她可没那福气。 陈翠花:“我是不是忘了说,今日盐不贵了?” 刘二娘一怔,“不贵了?” 陈翠花一拍手,“是啊,不贵了!年初朝廷出的布告,大嫂还记得么?说是要降盐价!当时我不信,盐这金贵东西,再降能降到哪儿去!况且盐又不是朝廷的,是盐商的,朝廷说的话,盐商未必会听。谁知今日真降了!” 刘二娘急切道,“降到多少?” 陈翠花:“与咱这儿的米价差不多!五文钱,能买好大一捧!乡亲们都买疯了!” 刘二娘:“真的?” 与米价差不多! 她活这么大岁数,也没听说过这种事。 陈翠花很无奈,“骗你做甚!你再不走,只怕盐都卖完了,明日还是不是这个价,谁都说不准!” 她那个一文掰成两文花的婆婆,这回都舍得拿出钱来,买了五大罐子,估计能吃到过年。 还让家里人有空就到山上挖野菜,腌成咸菜佐粥。 婆婆腌的咸菜很好吃,她光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只是往年盐贵,婆婆舍不得多腌。 今年应该会腌一大坛。 刘二娘丢下衣裳,“那还等什么,快走!” 找出五文钱,提上盐罐,拉着小姑子往集市上跑。 路上遇到邻居,也告知这好消息,大家也都放下手里的活计,拿上盐罐和钱,匆匆赶往集市。 谁都知道,盐是好东西。 别的地方再省,也得吃口盐,否则没力气干活。 到了集市,离盐铺还很远,就看到排成长龙的队伍。 刘二娘心一沉,暗悔自己在家里跟小姑子废话,耽搁了光阴。 这么多人,轮到她的时候,还有盐么? 其他人大约也是这么想的,脸上都带了焦急之态,推推搡搡,吵吵嚷嚷。 却见盐铺里出来个小二,拿着大喇叭叫道,“乡亲们,不要挤,不要慌!盐多得很,大家都能买到!” 有人嗤之以鼻,“盐是多得很,价呢?一样么?” 多新鲜呐,盐铺什么时候缺过盐? 盐再多,也没见他们降过价。 今日好不容易盐铺发回癫,谁不想多买点? 小二嗓音洪亮地道,“一样!往后都是这个价,不只咱们这儿,天下都一样!这是朝廷定的,宸王千岁定的!谁敢胡乱涨价,宸王千岁砍他的脑袋!” 有人狐疑道,“有这么好的事儿?牛三儿,莫不是你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