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途又叫了几次水,他们才餍足地停止,草草地躺在拔步床上,徐燕芝几乎一沾着枕头,就陷入梦中。
……
徐燕芝从那日荒唐过后,有好一阵子没再见面。
战事四起,崔决投身于中原愈演愈烈的战事中,他本来在这方面就有了极高的天赋,用兵如神,妙算神机。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中,几个藩镇相继被收入囊中,于此之外,崔瞻远也做掉几城太守,收纳了几处城池,彻底宣布反齐。
齐哀帝知道此事之后,立刻下诏书公布天下,又封了几个将军去捉拿反贼,福宁也是趁着这时从乱作一团的宫中逃脱,拿着崔昭的玉牌,打算前往蜀州投奔她表哥。
不料快到城门,却被温宁宴拦住。
福宁本就是一人出逃,若被温宁宴知道她去投靠崔决,虽说她是公主,也脱不了反贼的帽子,那样母亲便再也没有能离开皇宫的可能性了。
不过,温宁宴好像并没有要拦住她的意思。
“你怕什么,我就是个看乐子的。”温宁宴骑着马,依旧威风,“好歹我也为宁太贵妃做过事,不会把你带回去的。”
“可你父亲——”
温京兆可是出卖了母亲!
“我说,那也算反噬吧。”温宁宴调笑道:“本来她就是想扶持我爹做这些事,”
“我不许你说我母亲,你根本不懂我母亲想要什么!”福宁骑着马,干脆离他近些,准备给他一刀。
温宁宴眼疾手快,反手扣住福宁的手,借着她的力道一抬,将刀刃逼向她的脖颈。
“福宁,你别以为我说不把你带回去,就可以让你在这里随意骂我。”温宁宴瞬间变了一副嘴脸,说道:“福宁,我见你和我是一类人,我才帮你这个忙的。”
就算亲生父亲死了也不会伤心难过,不就是一类人吗?
“说句不吉利的。大齐现在什么样,谁能不知道,只是有一些忠腐在自己骗自己罢了。”温宁恒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好像大齐的生死于他来说实在无所谓,“崔瞻远那老贼不一定会留下我家。但你要投靠的人可说不定,就算之前他差点想揍死我,可是我和那个徐燕芝挺熟的,你要去的话帮我带个话,要是真是他成功了,说不定会卖我一个人情。”
他将她的手放下,轻轻推了她一把,与她隔开距离:“我只是帮你打出城的掩护,其他是生是死,与我无关。”
时至夏末,福宁穿过一路风雨,来到蜀州境内。
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听如何才能见到崔决。
有崔决的庇护,徐燕芝不一定在明,但他一定。
第80章 庞青
藩镇割据, 国运不济,昌德一年秋,又逢干旱, 举国上下多地颗粒无收。
行军打仗需要的兵粮直接被削减去一半, 好在崔决三世为人, 对这场大旱,早有准备。他命留在蜀州的谋士祭祀求雨, 开仓施粥, 稳定民心。而在前线势如破竹,逐一攻破各路藩镇, 又招降纳叛, 结识天下豪杰, 很快,便控制住了关中局势,将崔瞻远带领的齐军打的节节败退。
就在崔决想活捉他这位养父时, 崔瞻远还是快他一步卸甲而逃, 只不过他已矢尽兵穷,掀不起风浪, 只是不知逃向何处。
他已宣布反齐,尽数将崔府的人都接到了陇西, 而陇西那边的探子, 并没侦查到他的消息。
若不在陇西,中原那么大, 要找到他恐怕难于登天。
当探子的羽信送到崔决手上时, 他正于营帐内, 沉下眼,聚精会神地看着铺在矮几上的锦囊——那是周蒙从崔府帮他带出来的东西。
一直以来, 他都将他妥善带在身边,不过他从未打开它,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就会用指腹细细地摩挲着锦囊。
锦囊十分干净,并未因为久居军营而染上半点风沙,足以见得主人的重视与爱惜。他眼含眷恋,虔诚地低首,吻住锦囊柔软的布料。
这是……第二十四次。
他心中涌上一丝暖意,驱散了孤身于军营中的寂寥。
“咳。”有人掀开营帐,立于门口许久,才犹豫地出口,“郎君方才不是叫我来么?”
这是崔决身边的谋士之一,从蜀州开始就一直跟在他左右,平日崔决待人温和,不仅没有上下级之分,也并未让他们称呼其他,只叫他为郎君。
只不过,郎君这又是在做什么?
平日里只见过郎君雷厉风行地讨论战术兵法,以为是跟对了明主。
殊不知,看着风光霁月的郎君,原来私下里也有……不为人知的嗜好。
崔决并未露出半点尴尬,一如往常般请他坐下。
谋士心底摇了摇头,想道,他是把郎君看的太完美才会这样,是个人都有不同的嗜好。
他看到那羽信,表情肃然:
“目前中原还有一处未被控制,若是那崔瞻远逃到了那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是指鲁州?”
“正是。”
对于鲁州,崔决可没什么好印象,鲁州经历的一切,似乎已经改变了他整个人生的走向。况且,现在鲁州局势并未稳固,又很容易被临镇包围。若他是崔瞻远,并不打算将目光投放在鲁州。
不过,如今这种局势,他或许……
谋士见他又陷入沉思,不敢打扰,可又等了一刻钟,发现崔决还未从沉思中脱出,忍不住又问了句:“郎君,郎君?您是不是最近歇息不好,不然今日便先歇息,在下翌日一早再来打扰。”
“不用。”崔决将矮几上的锦囊重新收好,提笔写下一封信,又插上一根鸡羽,交予谋士,神秘道:“你再拿这封信给他,务必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