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许久,只有流水冲刷纠缠在一起的两只手,哗然作响。
李羡听见他几分压抑的低声,“不能对你太残忍。”
心底几乎一震。
她扭头看着他被灯光裁出的冷峻分明的面部轮廓。
这个人傲慢理性、长于计算,骨子里未必不正直。
他的出身像纽死的结,并不磊落,这个结却没有将他永远拖拽在阴暗角落。
李羡伸出另只手,去牵他搭在洗手台一侧没有冲洗的手,一起放到流水底下。
泡沫逐渐被流水带走,两只手恢复本来的面目。
水龙头被拧死。
狭小逼仄的空间,呼吸声交缠。
旧房子隔音不好,传来不知是楼下还是楼下的笑闹声。
孟恪忽伸手扣住她的腰。
李羡向前跌了半步,然后被挤到他与洗手台之间,却只能感受身前不容拒绝的冷冽味道。
手臂移到后背,紧紧箍住,她呼吸发紧,孟恪低下头,嘴唇贴在她耳廓旁,细密的吻。
后腰触到冰冷的洗手台,是已经被掀开的薄毛衣的衣摆。刚才洗手后没有擦拭,微冷的、湿漉漉的指腹留下蜿蜒水迹,金属扣处因为停顿几秒,吸水变沉,紧锁的交扣搭落。
嗓子发干,她艰难吞咽口水,试图迎合,却无法将他撼动。
孟恪后退一步,险些撞到门框,手臂松开些,侧身微躬,下了台阶,揽腰将她横抱起。
脚尖勾着的拖鞋不知道在哪一步掉落,李羡抱住他的肩膀,任他将自己送回卧室,放到床上。
许久未归的房间,离开时为了通风打开的窗户仍然敞开,初冬时节气温清冷。
在他解领带时,她翻身,小声提醒安全措施在门口。
孟恪将领带丢到一旁椅背,食指伸入领口,解开扣子,朝外走去。
这套房子实在太小,不过三五步路,他手里多了盒东西,折返回来。李羡已坦诚至裙摆,腰线太细,大腿软颤的肉被勒得鼓胀,抬眼看他一眼,继续向下。
孟恪顺手带上身后的门,客厅灯光被隔绝在外。
她听见他走近,在黑暗中摸索,越过自己,推窗,哗啦一声拉合窗帘,然后离开些。
床头桌上的台灯被打开,她被按下去。
第65章
这件事今夜应该发生, 只是李羡没有准备在这个时候发生。
可他转身离开的那几秒钟,她还是诚实地听从身体本能的驱使。
孟恪刚摘下腕表,搁到一旁桌面。他作风老派, 身上常是传统的西装三件套,外套进门时已经脱了, 挂在衣架上,马甲排扣解开, 丢到一旁衣服堆里。
衬衫领口刚才解领带时已经松开,就不如平日严谨。旧日的听感触感早已成为记忆里泛黄那页,忽然被掀开, 仿佛不期而至的潮汐, 李羡心跳如擂鼓, 连带着呼吸变得急促,曝在空气里的柔与软颤然, 身体塌陷下去,撑在身侧的手臂使肩头高高拱起。
见她局促,孟恪俯身,将挂在脚踝的裙一扯,扬手丢开,附到耳边, 说自己动手。
如果不是声音哑得分明,她可能不会相信他现在同她共持一种心情。
李羡将自己彻底放下去, “其实还没洗澡......”
沉默。
窗外是风声, 机车驶过,发动机轰鸣声近了又远。
她阖上双眼。
想起好久好久之前洗澡的时候, 那样细致地打量过自己,每一道轮廓, 每一处肌理。
温水哗然。
她将一只手掌贴紧墙壁,支撑身体,另只手握着浴花,将沐浴乳泡沫涂到膝盖。
脚踝忽然被握住,屈起的腿被扯向一侧。
她遽然磕到他身上,手臂撞歪,将指节纳入。
孟恪翻身覆下来,亲吻她的脸颊,触到她的手臂,顺着桡骨轮廓逶迤而下,是小巧的手背和藏匿起来的手指,一顿。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笑意洒在她心口位置,她有点羞恼,抬臂就要支开他,被按住手腕。他说等会别跟我叫疼。
京市的冬来得太凛,没有温吞晴几天给人添衣的余地,夜里才蓄上的露水,掠擦数下全要带走。
大风刮进来,合页松动,木窗被拍打得“嗑楞嗑楞”。
右手手臂被他提起来,李羡的左手立即攥住被角,连眉头都皱紧了,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