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贷以为如何？”
首辅值房，张居正看完兵部奏报后问道。
“大同都认了，若拒绝所求，难免让蒙古诸部死心，和朝廷死磕到底。”
魏广德苦笑道，他虽然对王崇古谈的大同和议有很大的意见，开始这时候也不能把之前朝廷的政策推翻。
张居正知道魏广德的态度和他一样，随即点头道：“那就按朵颜旧例行事。”
所谓旧例，自然就是恢复当初明朝给朵颜部的封赐。
元朝灭亡以后，漠北蒙古分为三部，其中兀良哈部居于西辽河、老哈河一带。
“没有。”
既然这样的兵能打胜仗，那就把这一套推开，推广到九边各军镇去，那些将官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掏大把银子豢养家丁，也就是养点亲兵护卫就够了。
“就是让他们打，打的越激烈越好，把明廷的目光吸引到察哈尔人身上。”
洪武年间，朱元璋多次出兵北伐，随着纳哈楚被迫投降，蒙古大汗脱古思帖木儿在捕鱼儿海大败，大兴安岭以的东蒙古诸部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毕竟，朵颜部势力不强，但时叛时附、反复无常的作为很遭魏广德嫌弃。
于是，在永乐二十年七月第三次北伐班师途中，朱棣直接率军深入屈裂儿河流域，大败朵颜三卫，双方关系决裂。
刚才张居正说起野战，让魏广德也来了兴趣。
在明军军制中，军队一日行军规定是四十里，两日就是八十里，也就是辎兵出动的时候，已经和战兵相距八十里。
然而朱棣的册封却以朵颜卫为首，其中的用意自然不用多说。
边境虽偶有战事，但主要还是马贼肆掠所致，并不是两边要重燃战火。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长秃回来再说，现在土默特人都已经不和明人开战了，也就是察哈尔那边还在和辽东明军交战。
给兵部的条子，自然就是让各镇派人前往蓟镇，学习仿效戚继光练兵之法，组建独立的车营和骑兵营建制。
“怎么了？难道我的担忧不对？”
魏广德有些奇怪的问道。
戚继光训练的军队，大量使用火器，是冷兵器和热兵器混杂的一支部队，对后勤辎重的要求极高。
谭纶摆手失笑道：“此次出关追击朵颜部，大军奔袭百余里，元敬回来就深感大军后勤不足之困，有意在现有步、车、营三军之基础上，新编辎营，用来解决大军后勤辎重运输的难题。”
没想到张居正却是信心十足的说道，“我观此文，我明军野战败敌，当重赏，值得大书特书才是。
有了这层保障，魏广德调戚继光大军进入辽东作战就更有底气了。
于是，朵颜三卫转而投靠了已经衰弱的鞑靼部，与其首领孛来暗中交往。
“看来，回头还得找谭纶商量下，看能不能解决辎重问题。”
建文三年，燕王朱棣起兵靖难，为了对抗朝廷军队，朱棣在宁王朱权的支持下，收编了包括“朵颜三卫”在内的大宁军队，而朵颜三卫亦在之后的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
和草原骑兵作战，蒙古人可是很会专打明军辎兵队伍的。
正统年间，瓦剌崛起于蒙古草原，朵颜三卫又被迫依附于瓦剌首领也先，并在也先的驱使下多次侵犯明朝辽东、大同、延安等地，结果不仅多次被明军所败，甚至接连遭遇也先的背刺，处境日益艰难。
在谭府相见，闲聊一阵后，魏广德就把此事说了出来。
长昂低声对董狐狸说道。
既然戚继光的车营配合骑兵作战可以压制蒙古骑兵，那九边其他军镇也应该可以效仿。
谁知，谭纶却是答道。
显然，张居正说按照旧例对待朵颜部，其实就是依旧按照卫制册封官员，同时允许互市，并不像当初和俺答汗那样，重新签订什么协议，约束双方的权利和义务。
当初就是因为他们太过强大，我们才不得不迁徙到明境附近。
明朝军制有战兵和辅兵，每遇战事，战兵当然是出动的第一支部队，之后就会抽调剩余军卒组成辎重兵，筹集粮草随战兵之后出发。
一旦激怒明朝皇帝，我们就没有了放牧的草原，我们朵颜部也就距离土崩瓦解不远了。
从成化年间开始，朵颜三卫仍然时常与明朝打打停停，其虽多次入关劫掠，却又往往因为天灾饥困，请求明廷恢复马市，以易粮食等物品。
明朝虽始终未与朵颜三卫中断联系，却也常常因其南下侵扰而以中断交易为惩戒。
最后，张居正又提醒道。
“有戚元敬在蓟镇，你我倒是不用担心。”
朵颜部到现在还能保持独立，就是因为他们始终不愿意和其他部族杂居，避免被人吞并。
魏广德出了首辅值房，回到自己屋里，就提笔给兵部写了张条子。
在魏广德看来，只有逐渐训练出一支强大的明军部队，才能逐渐削弱现在将官们打仗所依仗的家丁队伍。
长昂依旧不死心，小声对董狐狸建议道。
何必让部族的汉子凭白牺牲，还是让察哈尔人去试探明廷的虚实吧。”
看看泰宁、福余现状，就是不愿意南附，已经被察哈尔彻底吞并。
魏广德疑惑问道。
“你把北上辽东之事和元敬说了？”
魏广德点点头，认可了张居正的提议。
朱棣夺取天下后，鉴于“朵颜三卫”的战功，多次派人前去招抚赏赐，因而在永乐初年，“朵颜三卫”倒也和明朝度过了一段蜜月期。
不过此战最开心的，莫过于戚继光重创朵颜部，在魏广德看来，最近两三年里，朵颜部应该是不敢再和大明为敌才是。
要知道，威胁大明的蒙古部族主力俺答汗已经和大明议和。
那些将官再养上几年家丁，就会发现他们豢养的私兵其实已经没有用武之地，自然就会考虑将其解散，从而把注意力转移到新式步营、车营和骑营上。
但是在听到魏广德提出想办法解决蓟镇大军在辽东的后勤时，谭纶却是瞪大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魏广德。
朱棣得知后下诏责问，结果弄巧成拙，部份朵颜三卫部落反而与鞑靼太师阿鲁台结为了儿女亲家，公然对抗明朝。
“可我还是不甘心。”
董狐狸冷笑道。
如果明军战力恢复，将官们自然也不需要大量豢养家丁。
直到也先去世，瓦剌部分崩离析，鞑靼部重新崛起，朵颜三卫的日子才算好过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