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打招呼,目光在容瑟身上顿了一顿,跟着颜昭昭去船舱里坐下。 ——在半个月前,颜离山已经收宣木为内门弟子,他与颜昭昭几乎是形影不离。 — 长明寺的闻也大师,乃佛界泰斗,宽宏仁厚,慈爱众生,在修真界颇受尊重,连望宁的辈分都比他低一些。 看在他的面子上,收到灵帖的仙门百家几乎都派了人前来观礼,除了云渺宗。 “听说云渺宗发生大事,宗里抓出内奸,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近半宗门,夏侯宗主气得险些心疾复发!” “上云秘境前段时间不正是在云渺宗开启的么,怎么又闹出个内奸来?” “正是上云秘境期间发生的事,好像门中有人提醒夏侯宗主山林里不对劲,查探之下,发现后林里掩藏着魔族传信留下的标记!” “嗬!那岂不是在秘境开启前,云渺宗里的内奸就已经与魔族勾连,混进云渺宗?!” “可不是。林里很多标记都被抹去,有几处不知是不是粗心之下漏掉,没能抹除,夏侯宗主寻根溯源,这才发现端倪。” 上云秘境期间云渺宗守备森严,魔族能潜进去,必然不是什么大意之辈,会没发现印记漏掉? 疑虑一闪而过,有人问道:“上云秘境不是进行得挺顺利,没听说魔族在秘境中闹事啊?” “怎么没闹事?杀了云渺宗几名剑侍,季云宗不是也有几个弟子至今不见踪影么?没准儿正是魔族所为。” 有几分道理。 “不过。”那人摸着下巴点点头,又问道:“夏侯宗主何时有的心疾?” “有,在十几年前,听说一度受心疾牵连走火入魔。但后来不知怎么,一夕之间痊愈,修为日精月益。除望宁仙尊与闻也大师,他是修真界第三个有望飞升的人。” 议论纷纷扬扬,各种各样的版本都有,听得温玉瞠目结舌。 “云渺宗近来不太平啊。”温玉担忧的皱起眉:“不知师父怎么样。” “大长老不会有事。”容瑟声音清凌凌的,如同拨奏瑶琴,将他本身的疏冷稀释了一点点。 上一世的上云秘境,同样有魔族出没的传言,但由于魔族没弄出什么大动静,没有多少人将其放在心上。 直到过几年,云渺宗从内分裂,一朝之间灭宗,才有人后知后觉,从其中品咂出一些不对劲来。 但一切晚矣,侥幸存活的几个云渺宗弟子归入到名不见经传小仙门,淹没在芸芸众生之中。 温玉对容瑟无条件信任,闻言松出一口气,无意瞥过容瑟空空的肩头,好奇问道:“师兄,你的小灵宠呢?” 她好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小家伙,挺想念的。 容瑟嗓音低了两度,乌黑的发丝垂在脸侧,长睫如蝶翼般轻微颤动:“在关禁闭。” 灵兽在秘境中的擅作主张,触及到他的底线,不听话的灵宠他宁可不要,再有下次,他会解除契约。 温玉一脸莫名,以为是小家伙做错事惹容瑟不高兴在受罚,没有再多问。 佛法讲求静。 心静、意静、万物静。 长明寺在深山之中,葱葱郁郁的林木遮掩,远远望去,隐约几缕香火烟气袅袅从林中升起。 山脚之下,是烟火繁盛的城镇,人声鼎沸。 身处闹市,又远离尘嚣。 山中不能御剑飞行,一行人在长明寺僧的带领下规规矩矩顺着上山的石阶,拾级而上。 在行至半山腰的位置,长明寺的真貌显露出来。 黄红相间的高墙,沿着崎岖的山形蔓延至山顶,墙内一座接一座的四角飞翼阁楼殿宇,层层叠叠堆向山顶。 阁楼前放着青铜筑成的四角鼎,用以燃烧香火,楼中供奉着漫天的神佛,一一塑金身,供天下百姓膜拜。 相较于其他仙门的恢宏繁丽,长明寺古朴庄严,从里到外透着一股磅礴的威仪,令人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朱红色的厚重寺门大开着,一行人踏进寺中,正好看到一青衫男子站在青铜鼎前点香。 清秀的面容映着火光,皮肤上不见半点血色,隔空望着阁楼里的金佛像,眼里的光芒明灭不定。 他随手插上香,抽出锦帕,不紧不慢擦拭手指,偏头示意随从送上香火钱。 眼角瞥到大门处,咻地顿住。 青衫男子丢开锦帕,缓步向大门走过来,脸上的笑容温和无害:“望宁仙尊。” 他有模有样的向望宁躬身行礼,目光略往后挪,定在望宁身后的清冷身影上。 “容仙长。”他笑着眯起眼,无端有几分阴郁:“好久不见。” 容瑟眼睫抖几下垂落,眼底的一片冷然。 是万宝阁阁主。 第48章 佛莲 长明寺香火鼎盛, 香烛燃烧的烟雾袅袅,空气中飘散浓浓的檀香。 容瑟青丝如墨,站在朱红门映下的阴影下,肌肤晶莹如玉, 几近透明。 他的声音极淡, 不带一丝的温度:“季阁主。” 季衍衡唇角笑意不变, 声音温和两分:“仙长似乎不怎么待见季某啊。” 容瑟抬头看他一眼, 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斑驳的弧影, 宛如蝴蝶在敛翅栖息。 季衍衡的视线紧紧落在青年姝丽如仙的面容上逡巡,指腹不自禁摩挲两下,向前逼近两步,朝容瑟微微倾身:“不过,季某对仙长倒甚是想念,尤其是…” 一道凌厉的视线冲着他射过来, 季衍衡的身体顷刻僵立住,下意识顺着视线的源头侧目看去。 两步之隔,望宁深黑的眸子微垂, 眸光定格在他挨上容瑟的一片袖角,处处轮廓线条都蕴藏着锋利寒意。 “……” 季衍衡本能直起身,要往后退去。 不对。 修真界不都是传仙尊不喜首徒么?他心虚什么? 当日在万宝阁放走容瑟之后,他派人去查过容瑟的身份, 噱头是一等一的, 可惜望宁这座大靠山不站在对方同一边,甚至于是站在容瑟的对立面。 刨除去最大的隐患,容瑟在他眼中, 与普通修士没什么两样。 万宝阁不至于怕区区一普通修士。 季衍衡收回视线,心里的底气鼓足了几分, 嘴角重新勾起笑容,慢条斯理接续上话:“尤其是…二公子,夜夜辗转难眠,为仙长茶饭不思啊。” 容瑟袖中白皙的手指猛地攥紧,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摄人心魄的幽冷光芒。 他一字一句地启唇,嗓音如浸入雪水般冰冷:“季阁主想再发一次灵誓?” 季衍衡云淡风轻的面色骤然变化,以他的修为、身份,三界谁不礼敬三分。 上次在万宝阁,是他头一次在人前发灵誓,且是在自个儿的地盘上。 简直是奇耻大辱! 季衍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