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萱似乎早就料到姚羽会找她，她只是稍微深呼吸一下，就跟上姚羽，进了办公室。 姚羽坐在老板椅上。 白色的西装外套被她丢在椅子的扶手上，她解开衬衣的袖口，将衣袖向上翻折两下，露出纤瘦白皙的半截小臂。 “坐。”姚羽让王萱坐到她的对面，开门见山，“你的辞职信我看了。” 昨晚，王萱将辞职信发到姚羽邮箱。 “想听听我的意见吗？”姚羽双手搭成桥形，漂亮的狐貍眼平静地望着王萱。 王萱垂着头，静默不语。 “你今年多大了？”姚羽问。 “21岁。”王萱小声回答。 “21岁。”姚羽跟着重覆一遍，又似乎在舌尖轻轻地回味这个年纪，“你打算在人生最美好的年纪，放弃工作，放弃前途，放弃自我吗？”只是因为一场爱情的失败。 “是。”王萱垂着头，声音略带哽咽。 对于王萱的回答，姚羽始料未及。 因为在她看来，任何人都应该可以理智的做出对自己最好的选择，而她正在告诉王萱，她的选择将让她自己走向深渊。 姚羽没有说话，王萱低声啜泣，半晌才说：“姚总，我不是你，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学历，我也没有时总那些天才的想法。他说的对，咸鱼就算努力了，也还是咸鱼。” “就算我能考上设计师，又能怎样？我还不是拿着不高的薪水，在这个城市拼命的挣扎，我什么都没有，我的父母甚至没有医保，没有养老，我又怎么可能花几百万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买房，安家。” “……”姚羽听着，没说话。 “如果他们健康平安还好，一旦他们生病了，住院了，就凭我，我又能给他们什么？到时候我可能连医药费都出不起吧。” “姚总，你知道吗，21岁的我明白一个道理，梦想和前途，是有本事的人才能去追逐的东西，想我这样的人，拼尽一生，得到的也只是水里的月亮……” “所以，你打算回老家？” “嗯，回去，结婚，生孩子。” 过我这样的人，该过的生活…… 姚羽给王萱递了纸巾，“王萱，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进去，我想告诉你，你现在的状态不应该草率的给自己做出选择。” 王萱和男朋友是校园恋爱，男孩对她的影响很大，或许是男孩身上消极的情绪，潜移默化地影响了王萱。她现在非常不理智。 “姚总你不用劝了，我心意已决。”王萱擦干凈眼泪，抬起头，看着姚羽，“这段时间，谢谢姚总的照顾，跟您共事一场，我真的很开心，真的。” 姚羽看着王萱哭红的双眼，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印象里，这个小姑娘阳光、积极、乐观，她从来不是像现在这样低沈、忧郁。 她的眼睛里弥漫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和迷茫，她把自己困在里面，她不出来，也不许人进去。 “王萱，作为你的老板，我很欣赏你，我也相信凭你的能力，肯定不会永远只是一个前臺，无论什么时候，千万不能放弃自己。” 姚羽话尽于此，听不听进去就看王萱了。 她很不理解，女孩为了所谓爱情摧残自己的故事，既然对方不爱了，就算你伤害自己，又有何意？ 打算用和另一个人的婚姻去报覆对方吗？傻女孩，将婚姻做武器的结果，只能是伤了自己。 王萱走到办公室门口，手搭在扶手上，精神有些恍惚，像是自言自语。 “姚总，你可能很难理解，失去一个心爱的人，和被世界抛弃，没有区别。” ** “失去一个心爱的人，和被世界抛弃，没有区别。” 姚羽跑到时嘉宁的办公室摸鱼，一字一句重覆王萱走前说过的话。 “你说王萱这丫头是不是被人下降头了，还是说pua？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还有，王萱……是不是在暗讽她没谈过恋爱？ “所以说，不要跟人分享自己的悲剧，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时嘉宁倒进老板椅里，右手直按眉心。 听她这么说，姚羽眉心一皱，“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不能感同身受，我是不是劝她了，是不是开导她了。是她非要走。” 一想起来王萱的轴，姚羽就气得肝疼。 时嘉宁轻“哼”了声，“人各有命。” “呦？”姚羽像是发现新大陆，她突然坐正身体，眨眨眼，盯着时嘉宁，“我没听错吧，不认命的时总，刚刚似乎好像说了‘命’？” 时嘉宁也不避讳，坦坦荡荡地承认了。 “看样子问题很大嘛。”姚羽说。 “别说，我真的体会到被世界抛弃是什么感觉了。”时嘉宁一声长嘆。 姚羽楞了会儿，猛地反应过来，“你你你，你谈恋爱了？我怎么不知道？！” 说好一起单身贵族的，时嘉宁居然……背着她，偷偷找乐子？ ', '')(' “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开始的，跟谁开始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姚羽用签字笔为武器，指着时嘉宁威胁道。 时嘉宁有气无力地冷笑两声，“半个月前，对方找上门，是对夫妻，你知道。” “嗯？”姚羽眨眨眼，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哦，你说的客户啊。” 警报解除。 哎……不对。 “又被退稿了？”姚羽问。 “嗯……”时嘉宁已经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打算自刎谢罪了。 “不是吧，这次因为什么？” “没说话，直接给退回来了。”时嘉宁将文件丢给姚羽，放倒了老板椅，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姚羽翻了翻文件，越看眉心的痕迹越深。 “没问题啊，他们是不是故意刁难你？”姚羽大胆地猜测，毕竟人心险恶，说不好是不是对手公司的恶心计谋。 “先放放吧，我找人查查。”姚羽说。 “羽，你说我是不是到职业天花板了。”时嘉宁盯着天花板，嗓音轻慢。 “你胡说什么呢。” “任何职业都有它的寿命，设计师也不例外，我脑袋里的东西大概跟不上时代了。” “呵。”姚羽都被气笑了，“什么意思？今天流行‘丧’传染是不是，王萱闹完，你也跟我闹？” 姚羽说：“‘全家福’项目的客户是中年人，他们家男主人都将近五十岁了，你说你的设计跟不上时代？你的脑子进浆糊了吧。” 不就是失败了两次，至于怀疑人生嘛。 时嘉宁重重嘆了口气，没有说话。姚羽正想着说些什么劝劝她，时嘉宁的手机响了。 时嘉宁摸起手机，看了一眼，随即眉头便皱了起来，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不用说，是她家里人的电话。 时嘉宁直接掐断电话，把手机丢了出去。 姚羽在旁边看着，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时嘉宁的家事，如果时嘉宁不跟她说，她也不能擅自插手。 “你先忙，我回去了。”姚羽看了眼时间，想想自己手头的事情，决定先回办公室。 “好。”时嘉宁看起来很累，她也没有多余的精神应付姚羽了。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一个客户而已，嘉羽丢的起。”姚羽站起身朝着时嘉宁一笑，她不一样时嘉宁压力太大。 比起客户，姚羽更在乎朋友。 “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 回到办公室，姚羽先拨通王莎莎的电话，通知她尽快招聘一名前臺。 挂断电话，姚羽从抽屉里抽出张画纸，用铅笔在上面画出了工人小区房子的草图。 工人小区的房型很好，不需要做墻体重建的覆杂工作。至于厉漫提出的设计要求——简单、温馨、家的感觉。 姚羽还需要仔细思考。 不过，无论房子如何设计，这套房子是厉漫的养老房，它首先要适合老年人居住。 一些必要的扶手，软包，都不能落下。家具和家电的选择也要适合老年人操作，太过繁琐的，花里胡哨的通通不需要。 而且，厉漫很喜欢怀旧，她又长年生活在国外，所以装修风格上要融合国外的元素。让整体风格和谐统一，相得益彰。 姚羽在网络上检索了厉漫的相关新闻，大多都是她出席领奖时的画面。 精神矍铄的老人，抱着沈甸甸的奖杯，在演讲臺温柔而亲切地说着获奖感言。 她的声音亦如她给人的感觉，温暖而柔和，像温柔的母亲的手，在抚摸着你。 有篇报道吸引了姚羽的註意，是国外某杂志社对厉漫做的专项采访。 采访的地点正是厉漫的家。 照片里，厉漫坐在简约的白色沙发上，她的身后是风格统一的美式家具和视野辽阔的草地。 房子是常规的美式庄园，四面通透，采光极好，从室内的摆件上来看，厉漫是个一丝不茍，却又简单至极的女人。 虽然她已经62岁，却不乏少女的天真烂漫。大胆的利用色彩，别出心裁的手工摆件，每处都彰显了她独到而不落俗的审美。 姚羽看完报道，心里对装修的效果有了个大概的轮廓。她打开绘制软件，开始忙起来……', '')